红衣少女正是栾虹羽。
天穹之下很大,有六块大陆环绕着三大海,三海供绕着一山,也有未探索的域外之地。
陈长清不喜欢这片天穹。
陈长清喜欢千山雪。
然后除此之外,剩下的人或是事物,少年难以对之注入太多情绪。
与栾虹羽的婚约解不解除,少年并不太在意,那日对栾家家主的失态,也只是潜意识里对于天穹的质疑。可以说,栾虹羽的事情,陈长清真的并不关心。
不过世间万物并非是只有你关心的才会找上你。陈长清现在对于眼前的情况,还做不出具体判断。
少年只是涵养特别好的,听谢元甲说着。
“长清兄,若是要解除婚约,必须要长清兄写一封悔婚书,或者是在栾家准备好的悔婚书上签上字,于御虚殿公示三日,无人质疑的话,那么长清兄和虹羽的婚约自会解除。”谢元甲说的很诚恳,但是他的身体却开始散发着威势,很明显,他虽然嘴上说的是建议,不过恐怕一旦陈长清拒绝,就会用武力迫使陈长清做完这一切。
栾虹羽在一旁,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听着。
这名少女给人感觉非常安静,甚至可以说她和陈长清给人的感觉非常像。这样的女孩子,很难惹人讨厌。不给人压迫感,不强调存在感,只是安安静静呆在一边,就像是一尊绝美的玉像。
可是对于这个骄傲的少年来说,陈长清不喜欢她的原因也很简单。
栾虹羽坐在了千山雪的位置上。无梓小楼里,这个位置一直是千山雪的,这个位置上也从来没有被别人做过。
少年很骄傲,也很莫名其妙的固执。
他自己想不到这一点,于是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讨厌栾虹羽。但是既然知道了自己对栾虹羽是讨厌的情绪,那么要做的事情便非常简单了。
陈长清笑着摇摇头,“还有第三个办法吧。”
在谢元甲笼罩着无梓小楼二层楼的威势之中,少年随意笑着。旁边的人只觉得气氛恐怖,谢元甲似乎随时都要出手杀人。
所有人都看着陈长清。
少年继续说着,“悔婚的又不是陈家,让陈家写悔婚书,是不可能的。让我在栾家悔婚书上签字,更不可能。”
少年看过千山雪的字,漂亮端正饱含气势。
陈长清断然写不出那样的字。
少年自己会把名字写在别人准备好的悔婚书上,这样的事情其实在少年看来,并非是涉及骄傲的事情,但是陈长清会拒绝。
因为陈长清不喜欢栾虹羽。
谢元甲不动声色,他向前迈出了一步。
“长清兄,你这个决定,不是你最终的决定。”
这句话说得极有气势,谢元甲的意思很简单,因为他认定陈长清一定会同意悔婚,就算现在不能让陈长清在悔婚书上签字,那么待一会儿打到陈长清去这样做就好。
在慈航宗内,谢元甲地位极高,他认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可以忤逆。
虽然这个青年看上去有些斯文优雅。然而谢元甲却极度霸道。
陈长清现在就算再迟钝也能看得出来,这名叫做谢元甲的青年,应该喜欢着栾虹羽。
青年迈出一步,已经让二层楼内的灯笼乱晃,整个楼都在微微震动。
陈长清面不改色,“我不是说过吗,还有第三种方法。”
“嗯?”青年迟疑一下。
“我写一封休书。”陈长清说道。
这一句话直接上二层楼上气氛跌倒了冰点。
栾虹羽也微微皱起眉头。
斯文青年叹一口气,“长清兄,有些事情,可以简单,可以复杂,不过麻烦的事情,如果能解决,那么便解决。”谢元甲又踏出一步。
威势让整个二层楼内的人都顶不住,二层楼内一大半的人都直接或坐在或跪在地上无法站起来。一片惊呼声。
谢元甲以雪山境修为,让整个二楼都陷入到了他的引导中。
陈长清还站着,不过他的身体开始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压迫全身,那股力量想要迫使着他跪下。
少年的身体体质好于普通云浪境修为的修者,所以还算勉强能够承受这一股压力。
谢元甲说道,“按照长清兄的理解,其实还有第四种方法的。”青年仍旧诚恳,“你死,婚约自然会解除。”青年又踏出一步。
除了坐在千山雪经常坐的位置上丝毫不动的栾虹羽,以及勉强能站着的陈长清以外,整个二层楼已经没有人能够站着了。
在谢元甲看来,虽然杀掉陈长清有些麻烦,但是却并不是不可以的。
整个御虚殿这样的势力里,只要他不去杀掉御虚殿的大殿主,剩下的人里包括四大家主,只要他想,或许杀了会有一点麻烦,不过不会对他造成丝毫的困扰。
谢元甲今日要杀陈长清,尽管他知道前几日陈长清曾经当街让三名气海境修者当街跪下磕头,他知道陈长清有些小手段。不过在谢元甲的雪山境面前,任何小手段都没有用。陈长清不会有丝毫的胜算,他会被自己杀死。
陈长清平静感受着谢元甲的杀意。
天穹之下,对所有人都不公平。陈长清想要公平,他在一群站都站不起的人里面,站的很直,身子很正。
谢元甲要杀自己,这件事情在陈长清看起来,非常简单的价值判断。
只有敢死的人才能杀人。
谢元甲哪怕将来会被自己杀死,也没资格有任何怨言。
在谢元甲滔天的杀意里,陈长清对谢元甲的杀意也体现出来。
虽然微弱,但却存在。
就像一颗被强风吹得东倒西歪的小草,但终究植根于土壤,不为之所动。
况且陈长清知道这无梓小楼的一些底细。
“你杀不了我,今日这休书,我写定了。”陈长清平静说着,看了谢元甲一眼,看了栾虹羽一眼。不再继续说话。
栾虹羽皱着好看的眉头,似乎想知道今日这般,陈长清还有什么方法能从谢元甲的杀意里解脱出来。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陈长清轻轻念着这句话。
谢元甲杀不了自己,少年知道无梓小楼里有一个人。
那个人是千山雪的人。
有他在。
雪山境,终究只是雪山境。
“来日,我必会杀你。”陈长清平静说着。语气同样诚恳。
轻言生死,这是他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