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山脉,位于神国南部,是一道横贯在大地之上的绵长山脉。
威武关,便在这道山脉的东部,但是何寻他们此时要去的,却是位于中部的山脉。两者之间,也是相差了很远的距离。所以此次何寻为了长安改变自己的路线,其实是非常危险的举动。
毕竟威武关之后,便有一条直达神都的大道,那祭司的人下手多少需要挑选时机。而此时,到了天穹山脉的腹部,毫无疑问对方必定会抓住这个机会,下一次狠手的袭击。
刚刚入夜,何寻一行人到达了天穹山脉的山腹地区,没有在山脚停顿,马车直接以飞快的速度登上了一条山道。
在山道中奔驰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山道忽然中断,前方是高耸入云的山壁,接壤附近的绿林山峰。就像是一堵墙,忽然堵在了山道之中,甚是奇怪。
马车停在了山壁之前,何寻匆忙从车内走出,可见其此时的迫切。
到了车辕之上,何寻遥遥对着山壁写了一道符。
写符完毕,山壁底部中间忽然慢慢亮起了光华,仿佛逐渐变得透明起来,又像变成了水,泛起了阵阵的涟漪。不需要何寻提醒,獬大哥已经驾车冲向了那片透明的地方。
只见光华一闪,他们已经进入了山壁之内,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这是一片山谷,明明是夜晚,但是却可以清楚的视物。山谷两旁,萤火虫闪烁,仿佛满天星辰。在山谷中,有着一条石子道路,道路平直,尽头,是一间有着灯火的小院。
马车在石子路上飞驰,不一会,就到了小院之前。
在小院前,一个年纪与何寻相仿的老人和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小女孩正在等待。老人脸上和何寻一样,亦是布满皱纹,老人之家,相貌已是无差。老人身着浅色的布衣,右手杵着木杖,左手牵着那小女孩。
小女孩同样穿着布衣,身高应有四尺,一双灵动大眼天真无比。她看着突然到来的几个陌生人,眼中充满好奇。
何寻自画符让山壁出现通道后就一直待在车辕之上,此时到了小院前,看到那杵杖的老人,眼中的焦灼终于舒缓了一分,可见此人正是他需要解救长安的人。
獬大哥一跃而下,在车辕地下一梯,顿时落下了一个简陋却平整的短梯。短梯落地,何寻便急切的下了马车,走到老人的身前一把握住老人杵杖的手喊道:“许兄,好几不见,近来可好啊!”
那被称为许兄的老人,听到何寻这一喊,眼神激动得险些哭出来:“何兄,想不到,今生还能与你相见。”
何寻颇为感慨的道:“想不到,当年神都一别,已有十四载。岁月追人,不饶人啊!”
许老放开了牵着小女孩的手,握在了何寻握他的手之上说道:“什么都不多说,你打开我的画卷之时,我便已知你的来意。快将那孩子抬入院内,免得耽误了性命。”
闻此一言,何寻点头称是,转头对獬大哥几人说道:“快,将长安小心的抬进去!”
三人将长安从马车内抬了起来,小心的搬下,随后在那小女孩的主动带领下进了小院。院内有几间房,小女孩打开了当头的一间。房内虽然简陋,但是摆设却也齐全。
而何寻和许老,则相互扶持着走了进院,相互低声的互相询问着几句。嘘寒问暖,俨然多年未见的好友。
待他们进了房,长安已经被放在床上,那三人和小女孩都在床边等着他们二人。
何寻吩咐道:“你们出去将马车安置好,这里有我和许兄就可以了。”
獬大哥三人点头领命出了去,那小女孩倒是趴在床边,看着长安眼中充满好奇和疑惑,仿佛在说这个人为什么会这样。
许老和何寻走到了床边,许老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说道:“安安,你出去给大哥哥们帮忙,爷爷要给这个哥哥看一下病。”
这个被称为安安的女孩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就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主动关上了门。
房内,剩下了何寻和许老二人,何寻急忙催道:“许兄,你看看,他的情况如何?要如何解救?”
闻言,许老将左手摁在了长安的胸膛之上,看了几眼仿佛熟睡一般的长安后问道:“这孩子,你且跟我讲讲他的情况。”
何寻此时也没有心思细说,便简单的讲诉了一下发现长安的经过以及长安为何昏迷。听着何寻说完,许老深吸气再缓缓呼出,眼中尽是忧虑,也不知道是担忧何寻所讲的,还是长安身体的情况。
见状,何寻问道:“许兄,长安的情况怎么样?”
许老收回了摁在长安胸膛的手,走到桌旁的椅子坐下,沉思久久不回答。何寻也深知这老友的脾性,倒也没有追问,只是坐到了一旁焦急的等待。桌面上,烛火摇曳。
许久之后,许老才道:“这孩子此时已经脱离险境,或者说,他从未陷入过我们担忧的险境。”
闻言,何寻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对于命符的研究,神国之内,眼前这个人说的,可以说是最具权威的。
“只是??????”
何寻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不知道接下来的话是福是祸。
只听许老继续说道:“只是,他的意识,似乎被冲到了什么我无法探测的地方。但是又好像在这里,依旧醒着活跃着,实在匪夷所思。”
何寻再次皱眉,说道:“许兄,不管如何,都请你救救长安,他可能,是那个人的孩子。”
许老眼角一跳,虽然何寻没有明说,但是他却似乎知道何寻说的是谁。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过了好一会,许老才道:“不是我不想救,只是现在长安似乎陷入了某种意识困境。这样的情况,只能靠他自己的意志方可醒来,我们贸然出手,反而有可能影响到他。若要形容,就像在世间寻人,只有一次机会那般渺茫,贸然出手??????”
房间又陷入了一片死寂,似乎大家都在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默哀。、
又过来好一会,许老才又道:“你说他自己画符,但是他的符,却不像异命符,这一点,已经明确说明他拥有画符师的能力。只是,命符未开先画符,这样不寻常的事情即便是我,也是第一次见,这点,足以想象他执笔的可怕。如此可怕之人,难怪秩序会盯上你们。但是你又说,林中一战,秩序来人带来一道禁锢空间的符,而长安,却突破了禁锢,瞬移出三丈之外,这一点,明明是武者的天赋。从你描述的情况来看,长安当时的移动不是单纯的速度,他更像是,突破了空间的限制!”
许老说完,房内又是一片长久的寂静。许老说的这些,何寻一路上早就想到。只是这样的情况,换做是谁,只怕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换做此时眼前这个人说出来,更是不知该作何回答。
也许这个时候,沉默反而更能体现自己内心的震惊!
许久之后,何寻道:“你说的,我都想过。所以这一路上,我有了一个猜想。也许十六年前那一场异动,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许老急忙阻止道:“何兄,听我一句劝,长安你留在我这里,不要莽撞。如果事情真的如此,长安城里要他性命的人该有多少?更何况,你此行复命,能为世间带来和平,如果长安的身份被他人察觉抬到台面上,不知道到要在神都掀起多大的风浪!”
何寻望向了窗外,不急不缓的说道:“我自知此举的凶险,但是从在偏尾镇见到他,我就决定要带他回神都。不管他是不是那个人的孩子,我都决定这么做。因为我不相信,他刚巧画符,而我刚巧经过,我总觉得,这是我跟他的缘分。”
“可是,如此异常的人诞生,你觉得那些势力会毫不察觉?你一旦带他进京,只怕要搅起一阵风云才能罢休!”许老声言令色劝阻,极度不同意何寻此举。
何寻道:“我已将他父母可能身在神都的消息告诉他,只怕就算我此时反悔,长安也不会愿意就此罢休!”
何寻这一句话仿佛是定案的锤子,说完之后,许老再也说不出半句劝阻的话。他们都已是多年的好友,互相性格如何早已知晓。劝阻其实毫无意义,只是不希望看到好友无端冒险,放心不下罢了。
屋内再度陷入寂静,只是这一次,许久许久都没有再响起话语。而昏迷在床上的长安,此时意识,已经飘荡到了一个未知的地方!
感觉像是在虚无中飘荡了亿万年,这是熟悉的感觉,是他降临这个世界的经过。但是,又好像是一瞬间,他就到了。
到了一片未知虚无中庞大发光体的前面,仿佛蝼蚁一般渺小。
面对这团巨大的光,他心生畏惧,却又觉得温暖。感觉陌生,又感到亲切。一切矛盾的感觉,仿佛在这一刻全部体现,全部存在。
这,才是真正的秩序!长安又一次的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