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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风尘之处必是英雄地

番禺(今广州),南海郡治,是交州内最繁华的城镇之一,虽然不及洛阳建业的宏伟,也不及吴郡长安的繁华,但却有自己独特的格调,别有一番风味。采金楼是南海郡乃至交州境内闻名的风尘之地,云集了四海名妓(汉代风尘女子的概念都是卖艺的艺妓),装饰奢华富丽,可媲美宫殿。该楼的幕后主人名为士金,是前交州刺史士燮一系之后。孙氏平乱之后,为平交州民怨,对士氏后人从宽处理,士金与南海太守全奎私交颇深,在南海番禺一直得到庇护,并且凭着当年雄冠一方的家底成为番禹的豪强。

这天,采金楼来了一名大汉,四十岁出头,卧眉凤目,虎背熊腰,身高九尺(按三国时期的度量衡约为当今的一米八四),满身英雄气。这位大汉在一楼大堂的东面靠墙处坐下,将身上的佩刀与包裹往桌上轻放,只是轻微的一个举动大汉就觉得已有数十道目光落在其身上。在公共场合将佩刀压在桌上表明我是江湖中人,禁止挑衅。而不知采金楼不只是风尘烟花之地,它更是一个江湖高手云集的英雄地。表面纸醉金迷的采金楼,内里则是暗流滚滚。这位大汉名为童威,大有来头。其曾祖父是赫赫有名的并州大将童渊,人称蓬莱枪神散人,是北地枪王“宛城候”张绣,西川大都督张任以及蜀汉五虎猛将赵云的授技师父,成名技为百鸟朝凤枪法。童渊之子童飞在战乱期间带着全家往南迁徙,之后童飞之子,童威之父童锆又一次举家南迁,到童威这一代已是孑然一身,随风飘泊。童威在大堂胡吃海喝起来。大堂里人来人往,但这些喧嚣还是遮掩不住猛兽散发的锐气,而恰恰这些猛兽的嗅觉也是极为灵敏,总是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存在。正北对着楼梯的方位有一上桌,坐着三位客人,中间一位是位白面先生,人称“黄金舌”施恩,博学多才,能说会道,能把活的说成死的,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左手边一位满脸络腮胡,大大咧咧,上臂粗壮异常,人送外号“铁臂膊”元裴,是士金手下的金牌打手之一。右手边一位是番禹太守全奎的侄子全宗,自幼习剑,喜结交天下英雄,在番禹城颇有名气。施恩看了眼童威,低头而语:“果然是个人物啊。”元裴搭话到:“先生莫急着下结论,等下我就去试试他。”除了这桌客人注意到童威之外,还有更多的人在默默地注视着他。西北墙角围坐着十几人,他们是附近的猎户,在城外拉帮结派,占地为王。桌上被人簇拥的一位正是猎户的当家人物,庞信。挨着他右手边而坐的是二当家陈立。这些猎户平时没事都喜欢来喝花酒,并且跟来往的各路豪强都有牵涉,喜欢寻滋挑事,但也个个是性情中人。只见庞信与陈立相视而笑,多年的默契让他们只需一个眼神就能了解对方的意图。大堂正中的桌子坐着两个大汉喝花酒,左拥右抱的,从童威进门的那一刻就已经盯上他了。背向童威的一位披头散发但却俊朗无比,他是城内兵工厂炼锋房总督的大徒弟,名为蔡钺。对面一位同样是来自炼锋房,蔡钺的师弟,排行老五,名为王匰。除此之外,还有十数名坐在各角落的江湖人物都开始警惕起来,只因这个陌生人的到来。

之所以所有人都警惕起来,是因为他们都知道大堂中有人正想手刃童威。三天之前,猎户的老三陈德(陈立之弟)率人在城外的林子里面设置兽阱,兽阱捕获了一头野猪。陈德等人前来取猎物的时候却发现童威大摇大摆地在那杀猪烤肉。向来只有猎户抢别人的东西,还没有别人敢抢猎户的。脾气火爆的陈德与同样火爆的童威干在了一起,无奈童威勇猛异常,单人匹马接连干翻陈德与其四个手下,陈德更被打得鼻青脸肿。童威则扛着野猪大摇大摆地走了。这件事已经在番禹城传开,江湖上的人都有所耳闻。猎户根据对童威的外貌描述放出风声收买童威下落兼人命,一连三日搜寻未果。今日老大庞信与老二陈立恰巧在采金楼撞见童威,可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陈立突然站起身,向童威这桌走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注意到这个细节,童威自然也注意到了。陈立来到桌前,大方地往童威对面的椅子坐下。还没等陈立开口,童威连头都没抬说到:“阁下必是城外那帮猎户的人吧,我刚进这楼,就感觉一股杀气,你们找了我这么多天,今日就于此地了结吧。”陈立楞了一下,之所以楞,是因为童威既然知道此间凶险,还能如此淡定地吃肉喝酒。这个时候楼里的人都把目光放在他两身上,二楼和三楼的围栏边站满了人,有来寻欢作乐的各路人士,也有楼里的下人与女子。所有人都想看看这位被疯传的高手身手有多么高强。只见陈立慢悠悠地说道:“阁下吃了我们的肉,打了我们的人,按道理来说是不是应该给个交代呢?”说着,陈立慢慢举起筷子,向着桌上的烧鸡而去,口中喃喃说到:“有来有往,这肉好还,我现在就该把肉吃回来,至于人嘛,还得吃完再打!”说完,陈立手中的筷子已急速向盘子而去。他快,有人更快,只见童威的筷子已到眼前,夹住陈立的筷子,使其无法进前。陈立在心里暗叹:好快的速度,好强的指力。陈立还想抽回筷子再次抢攻,却不料童威掌心发力,直接将陈立手中筷子夹断,然后又是一进,筷子已经攻到陈立手臂处。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陈立甚为惊愕,整个人都站了起来,大堂也是一片惊愕之状。童威低沉地说到:“要来讨肉没问题,但是得看看来讨的人有没有这个本事,只有我给别人的,没有别人从我这里强要的!”

说时迟,那时快。童威话音刚顿,一旁的庞信已腾空一跃而起,手中赫然一把追命大砍刀,直取童威首级。楼内响起一片惊呼,所有人都纷纷散开向旁退却。只见童威不紧不慢,一手猛拍桌面,钢刀应声弹起,童威右手握住刀柄,上半身顺势借力旋转,左手在刀身上一削,刀鞘直飞一旁的陈立。右手转身一刀刚好挡住庞信如猛虎下山的刀势。两刀相击,剧烈的金属撞击声刺耳异常,两人虎口皆被震得发麻。庞信落地之后稳了一下,提刀再次上前。且说童威刀鞘飞向一旁的陈立,让陈立防不胜防,但怎么说陈立也是一方豪杰,当即用手护住胸口,虽然手臂被击中让他疼得直哆嗦,但是至少护住了要害。陈立稳住之后在后方对童威发起攻击,抡起椅子就往童威身上砸。童威头也没回,后脚勾住坐下竹藤椅,利腿一劈,与陈立砸来的椅子撞到一块。童威以一己之力拒两大高手,丝毫不落下风,在场的人无不惊愕。这时候,同来的猎户喽啰也反应过来,一个个吼叫着狰狞地冲杀上来。陈立接过自己的佩刀,与庞信带领猎户将童威团团围住并对其展开一轮接一轮的猛攻。童威右手握刀,左手抓着一椅子,舞得虎虎生威,众人皆不能靠近。童威战到酣处,冲天狂笑两声:“哈,虾兵蟹将,雕虫小技!”童威有资本狂,但是他的狂还是马上引来他人的不满,只见一旁观战的铁臂膊元裴怒火冲冠,狂啸两声:“匹夫休得猖狂,我来战你。”说罢,一张红木大台直飞童威,童威暗皱眉头,飞身躲避,刚避开桌子,元裴已杀到眼前,一柄饮血巨斧赫然在手,由下至上向其袭来。童威惊叹一声,就地向后一滚,狼狈地躲过这一斧头。元裴岂会给童威喘息的机会,两个跨步又追上前去,童威觉此人力大,不敢硬接其斧,转手使用巧劲,刀斧相击时,刀是斜的,斧是竖的,斧头顺着刀锋向旁一滑,力量被卸掉了一大半,元裴用力过猛,一个站立不稳,踉跄向前。童威见时机一来,身子借力一转,一刀就往元裴腰部削去。元裴惊出一声冷汗,暗道不好,可惜人已失去重心,无法调整身位。就在千钧一发之时,陈立飞身用刀挑开童威的刀,背后庞信瞬间砍出三刀,分取童威上中下三路。童威顾不得追击元裴,只得往后一翻,躲过两人的刀势,翻身站在桌上。庞信、陈立和元裴三人互看一眼,话没多说,同时提刀而上,合战童威,这一战打得凶险异常。童威虽有过人本领,但时间一长总归双拳难敌四手,难免有出错的地方,加之体力有限,遭三人围攻,童威渐处劣势,身上已经挂彩。

这时候,一旁的炼锋房王匰坐不住了,一拍桌面飞身而起。王匰虽在炼锋房众师兄弟中排行老五,但其悟性最好,学武的进度最快,造诣也最高。只见王匰一个侧身撞飞庞信,立于桌上,跨刀在肩,朗声说到:“这么多人打一个,让外人见了岂不耻笑我番禺豪杰。这位英雄勇猛异常,豪气冲天,今天我交定这个朋友了。”庞信站起身,用刀指着王匰,笑骂到:“王小儿你多管闲事,只怕回去在你师父面前不太好过吧。”只见王匰轻蔑一笑,唏嘘地说到:“江湖切磋,何来交代?”说罢脚下瞬间启动,杀向庞信,庞信挥刀而挡。停顿了一下的众人又战在一起,当当当的金属声此起彼伏。在场的人都惊呼不断,只有三个人,一脸的轻松。一旁的蔡钺一手托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争斗,还不忘吃着他的花生米。而另一边的施恩和全宗也是冷静地观看着争斗。这时有个下人从楼上匆匆跑下来,径直往全宗而去,到了其身边,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只见全宗点了点头,放下筷子。给施恩满了一杯酒,又和施恩交谈了几句之后方站起身,缓缓走向众人交战之处。他背着手握着剑,飘然而来,陈立正好一刀劈向王匰,被全宗用剑以巧劲化解。见全宗如此古怪,众人皆停下手中刀剑。只见元裴大声嚷到:“来得正好,助我拿下这个老匹夫。”说罢,抡起大斧又准备向童威攻去。全宗突然出剑,一剑拦在元裴面前。元裴楞了一下,不解地问到:“公子这是为何?”全宗慢慢地放下剑,嘴角上挑流露出一抹微笑,淡然地说到:“金爷要见各位,特别是这位英雄。”说罢用嘴努了努童威。那元裴可是金爷的手下,在别人面前桀纣不驯,可对金爷他可不敢不从。他放下斧头,挠了挠头,嘿嘿干笑了两声,连声说是。猎户们虽然很想报仇,但是金爷出面,他们也不好再纠缠下去。童威已到强弩之末,也觉不是逞强之时。一行人收刀入鞘,结束争斗,在下人的带领下缓缓向三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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