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很疼,不过是五脏六腑像被利器在剧烈搅动着,不过是感觉魂魄在被什么东西狠狠撕裂一样,阿宓真心觉得不是很疼,毕竟她是遭受过三道天谴的人,这天雷又算得了什么。
但她睁开眼的时候,她意识到苏辞同她一起承受这道天雷的时候,本来就觉得不疼的她,这下却怎么也忍不住,眼泪就哗啦啦地落下来。
他苍白着脸色,却不忘对她笑道:“阿宓,从前的我究竟是怎样的人?值得你这般以命相待?”
这一次他终于肯直视了阿宓口中“帝君”的身份,尽管他没有那个“帝君”的任何记忆,但他只想知道从前的那个“他”究竟何德何能,值得她为自己这般不顾一切,即便犯下滔天大错但也无悔。
阿宓只是笑,她笑得很轻,却有种支离破碎的美:“帝君啊,是个很温柔的人。”
从来不会对她发怒,对人对事都温和有礼,那是一个从头到脚都透着温柔气息的人。
她又看了一眼苏辞,却见他黑发黑眸,面容哀伤,跟记忆中的帝君的很像,却又如此不像。
她知道,她心中的帝君还未归来,可是能为苏辞做到这般已足够,她真的很满足了。
阿宓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她的气息逐渐弱去,脸色也一下子白了许多,她感觉自己有好多话想说,有好多事要交代,但她好像没力气了,张着嘴,却发出一点声音。
即便苏辞凑近耳朵,也听不到她说的半点字眼。
他仰头怒吼,神情悲痛,这一刻苏辞多么仇恨自己只是个凡人,眼睁睁看着她的生命消逝,他却无能为力。
忽然,惊蛰从众仙身后走了出来,二郎真君仿佛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便吼道:“惊蛰!你别忘了自己九枢天君的身份!”
惊蛰并未停下,他仍是走到阿宓和苏辞面前,才淡定地开口:“二郎真君提醒的是,只是阿宓本为凤凰战神的义妹,连天帝陛下都有意饶她一命,如今战神故去,惊蛰只是普通副将,还要听从真君号令。天界仅剩二郎真君一位将领,真君又何必还要赶尽杀绝呢?”
二郎真君被他说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他还想下令制止惊蛰,就听旁边的众仙也七嘴八舌地劝道:“是啊是啊,真君你看这天帝陛下也未下死令,既然阿宓只承受了这一半天雷说明就是命不该绝,再说了看在她一心为帝君的份上,便绕过她这一次吧。”
帝君是由上上届天帝封号的,还算是当今天帝同父异母的兄弟,在天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二郎真君饶是脾气再大也不敢跟帝君过不去啊。
被众仙这么一说,他哪还敢再拂帝君的面子,若有一天这帝君历劫归来得知此事,那他在天界可就尴尬了。
见此,二郎真君也只好作罢,他冷哼一声拂袖转身,众仙也随之离去。
除了惊蛰以外,还有一位白发白胡子的仙人也没有走,他在众仙走后就很兴奋地蹦上前来,递给苏辞一根红线:“帝君呐,老朽乃太白金星。当年你对老朽颇为照顾,老朽也无以为报,这前几日刚炼好了千丝结便赠与你吧,这是由世间一千对相亲相爱的有情人青丝结与苦情泪炼制而成的。”
说着他便摸着胡子嘿嘿笑了起来:“这可比月老的红绳管用多了,只要将它系在两人尾指之间,即便无数次的轮回转世,你们都会被千丝结再次牵引相遇。”
苏辞犹豫了一下,他望着阿宓昏过去而紧皱的眉眼,最终伸手接过:“多谢。”
“帝君客气了。”太白金星依旧笑眯眯的。
惊蛰这时便弯下腰在阿宓身上几处穴位灌了灵力,一会他起身道:“我已用灵力为她稳住魂魄,但只能坚持七日,在这之前麻烦帝君您上昆仑仙山求得一株还魂草,才能救回阿宓。”
苏辞郑重地点了点头,他见阿宓眉目舒缓了下去,便知她没有那么难受了,可他自己也遭受了天雷,体内并不比阿宓好受,他颤颤巍巍地将那千丝结系在阿宓右手尾指上后,又系回自己的右手上,这才支撑不住,噗地一声从喉间吐出一口血。
惊蛰只是冷漠地看着,太白金星却有些于心不忍了,他扯了扯惊蛰的衣角:“我说九枢天君啊,帮人帮到底,你看帝君这羸弱的凡身如何承受得住昆仑山的寒冰?”
苏辞擦了擦嘴角,想抱着阿宓站起来,双腿却毫无力气,他整个人已经虚弱不堪。
惊蛰静静望了半晌,想起凤衾离去之前的那番话,阿宓太苦了能多帮帮她就帮帮吧,他把凤衾当做大哥,自然也会把阿宓看作妹子,阿宓最大的心愿则是帝君安好,他哪还能坐视不管啊!
想必,他又上前去,给苏辞灌了不少灵力,又从太白金星手中拿来几颗丹药给苏辞吞下以后,不一会就见苏辞的脸色渐渐有了红润,看起来恢复得差不多了。
本来仙人就不应该插手人间之事,因为一切皆有定数,按理说事已至此惊蛰该离开了,只是他转身之前疑虑了一下,见着一群跪着不动的云浮弟子。
他思虑一番,对齐鞍嘱咐道:“虽说帝君此刻作为你的弟子,但他是下凡历练来的,终究有朝一日会归位,届时对云浮山自有极大影响,想必你应该明白了。”
话未点明,但齐鞍当然明白,这是让他不要处罚苏辞啊!
今天已经得知了苏辞背景强大,莫说惊蛰吩咐,齐鞍也真的没想过要狠心处罚他的。
既然惊蛰吩咐了,齐鞍也就不用藏私心了,他可以理直气壮地保护苏辞了,是以便朝惊蛰拜谢:“多谢九枢天君开恩。”
惊蛰便不再理会,转身唤来一朵云踩了上去,而太白金星仍在那跟苏辞叨叨:“帝君您一定要抓紧修炼!老朽跟阿宓一样都盼望您三百多年了。”
苏辞神色一怅,他低头看着昏睡的阿宓,语气苦涩:“你说,她等了我三百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