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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梼杌

小潭村,西村口!

“放箭!快!放箭!”

一名经验丰富的猎人组织着村民形成防御,数十只箭矢划破夜空,到处都是哭声喊声,一时间火光冲天,人们四散奔逃。

雪魔一手怀抱着女婴,一手牵着男孩,静静地伫立在人群的后方,火光映入她的眼中,却未显出太多的慌乱。

男孩此刻已经被惊呆,自他出世之后,还从未见过如此景象,他们所居住的房子在村子最西边,现在只剩一片废墟,而眼前那可怖的怪兽仿佛要冲进心里。

它长着一张人的面容,口中弯弯地伸出两只獠牙,尾巴犹如藤条,张牙舞爪,不可一世地发泄着怒火。

年轻的村民们且战且退,有不少人都横尸在了巨兽的虎掌之下,那愤怒的巨兽右眼插着箭矢,伤口处已不再有血流出,只剩下无边的愤怒在咆哮澎湃,昂首摆尾间似要毁天灭地,泯灭一切眼前卑微的人类。

男孩可以感受到梼杌①的怒意,如此清楚地感应到它的暴戾,就仿佛正在狂飙的野兽是他自己一般,还有它眼中的人类,竟是那般的渺小,微不足道。

注①:娑婆异录有载,梼杌,上古洪荒异兽,人面生有二角,力大无穷,终日酣睡惰懒,激怒则火爆异常。

“啊!”

一声惨叫过后,又是一个猎人被梼杌抬尾扫飞,鲜血一路飙洒,落在残垣断壁上滚落下来,再也没有动过一下。

男孩弱弱的靠向娘亲,那些凝固了表情的面孔都是他所熟悉的人,他们就这样死在了自己面前,被巨兽的愤怒无情吞噬,他的心里只剩下了害怕,可是抬起头,娘亲镇静的侧脸却为他传递出无限温暖。

“嗖”地一声,一支箭矢被巨兽反弹了回来,箭矢回势更为强猛,以至于箭矢本身都因为受到空气阻力而变得弯曲,可见上古凶兽的力量有多么可怖。

像这等凶兽本就具有灵性,可能是发现了在这些人类之中唯一能对它构成威胁的目标,所以那支箭矢所至的方向,正是三百米开外的母子三人。

这一幕变化发生的太快了,快到男孩都没有机会看清那飞来的利箭,等他看清之后,箭矢已经出现在眼前了。

可奇异的一幕,却是箭矢竟发出一声脆响,伴着两朵四溅的冰花,无力地折断并斜插进了地面。

男孩莫名感到一阵寒意,却是从母亲身上发出的,他从来没有见过冰雪,这样的感觉还是第一次出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冰寒刺骨,仿佛血液都在那股妖噬之力下凝固了。

然而,雪魔并没有一丝动容,尽管她已经成为梼杌的目标,可她还没有打算要跟这等上古凶**手,尽管它已凶态毕露,但毕竟还没有威胁到她们母子的安全。

至于那些惨死的村民,在兵荒马乱的岁月里,她魔宗修罗圣女早已视其如蝼蚁,曾经死在她修罗妖力之下的正道中人,又何止千万?

村民终是无法与梼杌抗衡,甚至连阻挡它行进的速度都做不到,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下了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哭声已经连成一片,铺天盖地附上男孩的耳膜。

他想转身逃走,发现连逃走的力气都没有了,可梼杌仍在一步一步逼来,每一步踏下,地面都要震颤三分。

那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害怕的感觉,出现在男孩的心中,在他五岁的记忆深处,被永恒的定格,此刻他的眼中除了绝望,仅存的还有一丝希望,他便将那难掩脆弱的瞳,转而看向了母亲。

母亲似是感觉到了他的紧张,低下头微微展露出一丝微笑,虽然他还无法理解那微笑中包涵着的力量,那叫爱,比仇恨更强大,更无懈可击的,是父母对孩子的爱。

“吼啊~”

梼杌仅剩的一只眼中灼烧着疯狂,四脚狂奔了起来,地面开始接连地震颤,冲向它最想毁灭的人类。

便在此时,只听天空中一声吟啸,破空之声顿起,一道白光紧随而至,轰然斩向了梼杌的脖颈,那是一道璀璨的剑气,如月牙一般击落,立时尘土飞扬。

男孩惊奇的发现,一个男子已经出现在他们身前,背影是那么的熟悉,一时情不自禁地脱口喊出一声:“爹!”

雪纶青天回头与妻子的目光稍一接触,见妻儿都安然无恙,这才又重新摆出剑诀,冷眼注视着飞扬尘土中,再度爬起来的巨兽。

巨兽重新爬起来后,脑袋一直耷拉在地上,不断地晃来晃去,显然刚才那一击给了它不小的重创,一时半会儿不敢冒然攻击,不过那狂暴的样子却比刚才更有过之。

又一声破空,这次落下的是白虎,他的背上还背着一个人,也不知是死是活,刘大叔赶忙从村民中奔了出来,一把抱起昏迷的小宝便是一阵痛哭,白虎道:“放心吧,他性命无恙!”

刘大叔一听儿子性命健在,忙对着白虎连连磕头,说了一堆的千恩万谢,白虎也不多话,走到雪纶青天身边与之并立,摊开手掌心,缓缓祭出一把通体黝黑的尺子——墨玉麒麟尺!

剩余的村民此刻可都傻了眼,从雪纶青天刚才斩出那一道威势巨大的剑气开始,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里迷惑又不解,雪家夫妇到底何许人也?

这五年来,他们只当雪家夫妇是逃难来的难民,今天方知,原是隐居在此的绝世高手,一时间,妇孺们义愤填膺,她们的男人大多都已死在梼杌掌下,此时更把雪纶青天当做了救世的神人,立刻就有一名妇人悲泣着喊道:“雪家大哥!你可要为我们当家的报仇啊!”

“是啊!除了这恶兽!为乡亲们报仇!”

“除了这恶兽!”

雪魔转身对村民道:“乡亲们!这里的事自有天哥来应对,你们先去安全的地方,不然一会儿斗起法来,难免会误伤大家的!”

刘大叔扶起小宝,对大伙道:“对啊!乡亲们!我们先撤到山里,留下来也帮不上忙,不要给雪家大哥添乱!”

村民们听村长这样说了,也都互相搀扶着受伤的村民往村外退去,刘大叔见多数老弱妇孺都已撤走,便对伫立原地的雪魔道:“雪家嫂子,你留在这里太危险了,跟我们一起走吧!”

“我留下来还能帮上一些忙,劳烦村长和乡亲们照顾一下我的两个孩子!”

雪魔将女婴递给了一名妇人,男孩则被另一个老人牵到了身边,那老人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放心”的笑意,转身拉开了男孩。

雪魔回以微笑,忽地笑容有了一丝僵硬,看向那老人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只觉得那人虽然老态龙钟,可身姿步履轻盈如燕,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普通人。

她一惊之下,心中暗衬,若是魔宗的耳目,又何必在此隐藏这许多年,难道,他也是为了躲避尘世纷争而隐姓埋名的高手吗?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聚散星辰成员——天机星!

男孩还有些担心,不住地回头张望,那老人低声在他耳旁道:“你爹娘都是神人下凡,神通大着呢!”

男孩狐疑地看着那老者,问道:“我爹娘都是神人?那我呢?我也是神人么?”

老者笑着道:“小主长大了,就是神人了!”

男孩懵懂地道:“那我要快点长大,要像我爹娘一样厉害!”

忽然,他有些不解地问:“张伯伯!你刚才为什么叫我小主啊!”

这一次,老者笑而不语,看似浑浊的眼中,居然还有些许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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