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谷。
天山居。
这里是天涯谷深处一个安静的地方,紧紧依着山脉而建,三面被高耸的围墙包住,只有正门虚掩,让人看不清楚里面的情景。
尽管神州魔宗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动,但此处距离神州数万之里,中间还隔着蜀国三郡,所以消息并未第一时间传来,可那道异亮波动巨大,慈尊已所有感知,这几日来逍遥阁一直在打探消息,对此事甚为关注。
不知何时起慈尊便开始闭关,此处就禁止一切逍遥阁弟子进入,而能够进入天山居的,只有他的亲传弟子上官沐风可以出入此处,面见恩师。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一名二十出头的男子在清晨微带湿润的空气中,轻轻推开了这扇门,走了进去,然后将门关上。
他就是慈尊一直深深倚重的弟子——上官沐风!
进入院中,早已熟悉的景物出现在沐风面前,几株翠绿藤树在晨风中轻轻摇晃树枝,除了中间一条小道,周围都是青青绿草,更无一物。
天下正道五大巨派之一的领袖人物,住处却似乎简单到了简朴的地步,小道尽头有一间白瓦灰墙的小屋,桐木做成的门漆成紫色,一样是虚掩着,仿佛在等待着某人的到来。
上官沐风定了定神,径直走到门前,忽然,从房内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是风儿吗?”
上官沐风向前走了两步,在距离木门还有四、五步的地方停了下来,恭声道:“正是徒儿!”
那声音看来就是逍遥阁阁主慈尊了,只听他似低低笑了一声,淡淡道:“你来得这么早,是不是收到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上官沐风脸上神色一动,表情大是复杂,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被慈尊那苍老却有力的声音截断:“是不是魔宗又有异动?”
上官沐风吟片刻,道:“师尊未卜先知,魔宗确有异动!”
慈尊在房内沉默了片刻,声音忽地沉了下来,道:“可是与魔珠有关?”
上官沐风身子忽地微微一顿,只这片刻间,那个房内的声音突然充满了威严,道了声:“说!”
果然!什么事都逃不过师尊的洞悉,上官沐风连忙道:“徒儿刚刚得到消息,魔珠已重现于世,魔宗高手倾巢出动,现雪纶青天正携魔珠在蜀国境内逃亡,此去应该是逃往三秦王朝!”
慈尊迫不及待地问:“雪魔呢?”
上官沐风一时不敢妄下断言,只推测道:“雪魔并未与雪纶青天同行,徒儿大胆猜测,她很可能已经命陨于魔宗高手的围杀下,不然,那场异爆就很难解释了。”
慈尊得知雪魔已死,明显松了一口气,道:“那依你所见,雪纶青天有几成几率逃出蜀国?”
上官沐风思索了一下,道:“雪纶青天纵然修为盖世,他也绝难逃出神州,既然他已到了蜀国,就说明暗中有人相助,想来也是雪魔一脉的残余势力,不敢明目张胆的阻碍魔宗行事,不足为虑!”
他顿了一下,疑惑着道:“至于蜀国方面,七绝殿的反应却着实反常,非但没有为难雪纶青天,更有五司命雪无痕一路率兵护卫,蜀中五城沿途戒备,如临大敌。”
慈尊又是一喜,道:“你是说...七绝殿是向着雪纶青天的?”
上官沐风证实道:“此事属实,七绝殿公然与魔宗对立,魔宗竟然对其退避三舍,徒儿对此颇为费解,以魔宗的实力,根本无需忌惮七绝殿,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一阵沉默,房门内外的师徒二人若有所思,片刻后,慈尊道:“魔宗和七绝殿本就行事无常,既然雪纶青天有七绝殿庇护,我们也不能冒然出手,等他进了我们天山国境内,我们不怕没有机会!”
上官沐风担忧道:“可是,雪纶青天何等厉害,身边还跟随着魔宗四使之一的白虎,就算我们能将其阻杀在国境之内,日后若御剑门追查起来,我们只怕难以推脱,不知师尊可有万全之计?”
慈尊的声音,从房内悠悠传来,道:“雪魔已死,雪纶青天受魔宗全力追剿,绝不可能毫发无伤...若御剑门追究起来,别忘了我们逍遥阁也是天下正派,至于雪纶青天死于谁手,又有谁说得清楚?”
上官沐风一怔,只觉此计至毒至妙,连忙补充道:“师尊深谋远虑,何况雪纶青天早已声名狼藉,正道人人得而诛之,御剑门就算证据确凿,我们自有说辞,天极真人也无可奈何!”
他越说越兴起,继续道:“魔宗纵然高手众多,也是孤军深入,如果被他们先行夺走魔珠,我逍遥阁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在我国地界内替天行道,名正天下!”
慈尊低低笑了一声,随即道:“你去吧!”
上官沐风脸上笑意一动,点头道:“是!徒儿这就去布置,师尊放心便是!”
说罢,转身而去,不久之后,他的身影就消失在门庭之外,片刻后低沉的关门声响起,显然是他关好门出去了。
慈尊的笑声忽然响了起来,带着一丝苍凉:“我逍遥阁一脉,终于可以在我慈尊的手上,发扬光大了!”
但紧接着,他的余音未绝,却沉声说道:“风儿行事虽果断狠辣,但终究是年轻气盛,此间事情,还是由你在暗中助持好了。”
寂静的庭院中,却有另一个声音响起:“据我所知,雪纶青天和雪魔还有一双儿女,你准备如何处置?”
房门前,已不知何时伫立了一名黑衣男子,面容被黑布蒙住,只露出一双眼睛,深沉如水。
此人卫洛,原是异朽一族长老,侥幸逃过灭门惨祸,后投奔逍遥阁,就连上官沐风都不知此人的存在。
慈尊的声音悠悠地道:“在你功成名就的光芒下,没人会记得你手段的黑暗!”
卫洛掩藏在黑色面罩下的神色似是一动,只听慈尊断声道:“宁杀错!不放过!”
卫洛眼角一紧,随即轻点了下头。
五日后。
蜀国边境。
有三千精兵沿途戒卫,魔宗势力只在暗中窥视,一路上也并未遇到什么阻碍,似乎大司命海无涯也默许了雪无痕的自作主张,蜀中五国畅通无堵,一路疾驰策奔,很快抵达了蜀国与天山国的边界。
天色暮霭,广阔的大地上秋风微寒,一片萧瑟景象,来往赶路的商旅驼铃悦耳,远远地看到后方尘烟四起,上千人的骑兵队正踏尘而来,纷纷向路两旁避让。
白虎怀抱着襁褓策马骑驰,迎面吹来的秋风虽然萧瑟,却被他以内力转化为得温暖和煦,轻轻叩击着女婴白皙的脸蛋,肥嘟嘟的,十分惬意。
这些天来,骑兵营每到了城镇蜀郡都会停下来歇上半刻,补充食粮,还特意请来哺乳中的妇人为女婴喂乳,雪无痕对他们的关照至微,可谓是无微不至了,虽然知音意重,但他力所能及的,却也只有这么多了。
前方有数十骑弓箭手开路,雪纶青天与雪无痕各乘一骑,并肩狂奔,男孩依偎在爹爹身前,于马背上不停地颠簸,眼中所望,蜀国的边界线更近了。
雪纶青天从前方收回目光,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五司命此番情谊深重,雪纶青天感念于心,就此别过!”
雪无痕马不停蹄,郑重道:“雪纶兄此去路途艰险,一路多加小心,我们后会有期!”
二人各道了一声保重后,前方骑兵忽然分向两旁,朝着来路迂回,雪纶青天和白虎扬鞭而出,蹄声震震,继续朝前方奔驰。
雪无痕急忙拉住缰绳,马蹄不安地踏着步子,大波骑兵都已调转马头,只有他一骑孤傲,远远地望着绝尘的雪纶青天二人,再道一声“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