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灌入口鼻，白鹿心知越是挣扎就下坠得越快，索性放弃，等待着消耗完最后一口气。
细碎的阳光透过河水撒到她的脸上，死亡的最后一刻，心居然如此安宁，了无牵挂。
她本就是鹿群中的异类，今日就算是淹死，也不会有人察觉。正如水上泛起的细微涟漪，那么渺小，连存在的痕迹都是微乎其微。
若天命如此，她就认命罢。
白鹿合上眼睑，感受着水下那没有温度的阳光，耳畔寂静无声，心如止水。
突然，眼前的光变得无比耀眼，闭上眼的世界白茫茫的一片，强光刺得她无法睁眼，浑身针扎一样的疼痛，每个毛孔都在叫嚣。
她睫毛轻颤，不能睁眼，只好咬牙忍受着，心中又惊又惧。
逐渐的，光线弱了下来，刺痛随之消逝，一股淡蓝色气流包围着她的身躯，似蛋壳把她层层包裹。
呼吸恢复了平稳，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四周水还在，却不再胡乱地涌入鼻尖、耳朵。
缓缓睁眼，虽然是在水下，但视野仍然开阔，头顶是波光粼粼的水面，脚底则是不见底的深渊。
她仍然在水下，却呼吸自如。
眉心莫名的火灼般滚烫，从中散发的热意传遍四肢百骸，寒意尽褪，似是浴火重生的凤凰，整个身躯都焕然一新。
纵然是水下，现在于她也和陆地无异。
白鹿只觉得自己四肢百骸酥软无比，闭上眼，静静地探查着自己的身体，体内好似多了一股莫名的力量，环在胸口，后劲绵长，而刚刚一瞬间挥发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着实是怪事一桩。
奇怪归奇怪，这命算是从鬼门关给捡回来了？
白鹿在水中试着走了几步，所幸并未下沉，所踏之处仿若平地，随着她的脚步，绽放出一朵朵幽蓝的莲花，在黑暗中散发出妖冶的荧光。走过的地方在幽莲的映照下自成一路，步步生莲。
她在水下漫步，身后蓝色的荧光汇成一条灿烂的星河，黑暗中分外醒目，朵朵娇莲仿若在流动，比夜空繁星更加璀璨夺目。
她一回眸，便被这奇幻之景迷住了，忍不住用蹄子触碰那羸弱的花瓣，缥缈又那么不真实。接触到的瞬间，花瓣化为零星荧光，支离破碎，融入无尽的黑暗中。
白鹿不想回到陆地，若能永远活于此地，那有多好。
这条河流在岸上看起来十分普通，可到了如今她才知道，这条河不仅深而且大得离谱。
从下往上仰望，苍穹仿佛只有那一条线的大小，阳光投射而下，碧蓝流波，越向下走，光线越暗，直到周围都是浓稠的黑色，她还是没有走到底，凭借着蓝光可见，下面依旧是无尽深渊。
她有的是时间来消磨，陆地上无趣得紧，走到河底再回去也不迟。
正欲提腿，敏锐地发现一股白色气体正从河面缓缓注入水下，仿佛有生命一般径直朝她涌来。白鹿惊异之余左避右闪，白色的气流若小蛇一般灵活地飘到她脚下，慢慢成形，幻化成一只栩栩如生的仙鹤。
她稳稳地站在上面，浑身居然动弹不得，反抗都成了徒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