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张合着双唇，出声模糊。
艾丽娅·萨维尔半跪在烈焰之中。
空气中不仅有火舌吞噬着植物的焦味，还有一股淡淡的盐水味。
“罪人……”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着，少女不知随处地捂住双耳，“我……吗？”
“我只是……只是想拯救这样的国家而已……这样的愿望都不会被允许吗……”
房屋倒塌，火焰噬天。
同时被世人冠上“罪兽与神兽”的鸟儿，早在烈焰中化为了灰烬，仿佛它从来没诞生过一般，自此消失在了人类的欲望里。
“求求你……让这样的我去死好了……”
“求求你……让这样充满着欲望的我去死好了……”
“这样同时兼备着两份罪恶的人……只有死掉才行吧……”
少女更加用力地捂住双眼，“对不起，对不起……”
……
“艾丽娅？艾丽娅？”
“对不起……”
“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快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
“你在和谁道歉啊，醒醒。”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原谅你，所以快起来。”
发觉不对的十八鬼连忙点燃了火把，将这个小空间照得更加明亮，从而发现了晕倒在地上的少女——艾丽娅紧皱着眉，似乎在回忆什么不好的东西。
十八鬼脸上的表情渐渐凝重，但她很快又恢复了惯有的表情，一双死鱼目眼扫在怀中少女的身上。
发生什么了吗？
为什么她脸上多了这么一道疤痕？
十八鬼颤抖着手将艾丽娅抱起，好让她立起身子靠在墙壁上。平时精致的脸颊上，此时爬着一道狰狞的裂痕，这是一道横穿面容的伤疤。
一道用剑划出，并下了魔法诅咒的伤疤。
十八鬼看着这个复杂的诅咒阵，一阵懊恼。这样高等的魔法诅咒根本不是她这个半吊子可以破解的。或许等艾丽娅本人醒来才能解决了吧。
但是看着一直昏迷不醒，嘴里还连连道歉的艾丽娅，十八鬼因为不精通医术而再一次地愣在了原地。
怎么办才好……
“啊…麻烦……”
但更麻烦的还是让艾丽娅失常的原因。
‘难道是刚才那个难缠的仙人？’
就在十八鬼低头站起，准备离开的瞬间，一道诡异的黑色光芒从面前少女的身上四散而出，如同暗夜般的黑色雾气缠上了十八鬼，周遭散发着不详的光芒。
乌鸦瞪大了眼睛，抬起双臂挡住面颊，却被魔法裹进了无边的黑洞中。
……
…………
谁…………
谁在那里…………
鲜花，掌声，带着尊敬之意的号角声在耳边响起。
皇冠闪耀着圣耀的光芒，神圣不可侵犯。
那个人，是艾丽娅……
她似乎举着什么木棍状的东西。
十八鬼，仿若幽灵一般站在黑暗中。
这个时候的旧友，是被千人赞颂的存在，是寄托着万人希望的化身。
想要出声引起她的注意，抬起左手伸向少女，十八鬼到了嘴边的话却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一样，轻柔无声。
然后，眼前出现的是破土而出的荆棘。
以及，巨大的黑色大鸟。
……
“黑色大鸟的传说？”
“对啊。”面对友人的疑问，酒泉子故作深奥地清了清嗓子，露出了浅笑，“你在下界的资历比我久，这件事情你应该听说过吧？”
“啊啦啊啦，再清楚不过。可…这和情人节有什么关系吗？”
“那只曾经让整个中界的军队闻风丧胆的大鸟，就是在情人节最近陨落的哦。所以，把它作为礼物怎么样？”
“怎么看都是在说大话啊。”正坐在沙发上，百语托着杯盘，脸上的笑容有些伤感和苦涩，“身为小偷，你确定真的能做到吗？那个动物在「一些人」的眼中，可是难以战胜的。”
——况且，它现在已经死了。
……
“十八鬼，十八鬼。醒醒。”
半梦半醒间，感受到肩膀上被人摇晃的力量，十八鬼支起上身，有些困难地睁开了双眼。
艾丽娅的灰色头发漂浮在视线上方，那底下的脸一如既往地灿烂。阳光化作的光点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四散开来，在身边偌大的宫殿中跳跃着。闭眼前令人心生恐惧的黑暗，此时也彻底地消失殆尽。
因为眼皮几乎要再度粘在一起，十八鬼睡眼惺忪地瞧着她，发现这个家伙居然在一脸严峻地捂着肚子。
“……你，干嘛呢？”十八鬼的视线从艾丽娅脸上的伤疤下移到了她的肚子上。
“我、有、了。”艾丽娅一字一顿地说。
“哈？”
也不管对方有多疑惑，艾丽娅兀自地扯开衣服，露出肚子。
“看。”
“……阑尾炎？”
“不是，”艾丽娅摇摇头，“看仔细些。”
“小……宝宝？”
“有了你个死了两遍的乌鸦啊！是兽纹哦，兽纹！”
——那道绿色兽形符文盘绕在艾丽娅的腰间上，里面似乎正流淌着不可思议的法力。
十八鬼愣了愣，接着眨眨眼睛，面无表情地如儿童般惊叹：“哇，真的。好厉害……”
“个鬼啦！大爷您打个侦查副本还带免费纹身送的？”
艾丽娅没有像往常一样理会十八鬼的挖苦，她脸上的神情渐渐肃穆起来。
“对……就是纹身！一定是谁在我睡着的时候纹上去的，还给我打了麻醉！”打了个响指，艾丽娅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我会睡着！”
“……对对对。”十八鬼差点没咬到舌头，“您没注意到脸上的伤吗？”
“啥？哪有伤……啊，痛痛痛痛痛痛！！！”
这大概就是反应像乌龟一样慢半拍的人吧，或者就连乌龟也比她反应快得多——至少乌龟受到伤害以后都会第一时间缩头防御。
而就是这样反应慢半拍，还被下界公认为“第一魔导师”的艾丽娅，此时摸了摸自己的伤痕后，正捂着伤口在地上痛得滚来滚去。
十八鬼喊了一声，“小心撞到头。”
“没事，这个地方的走廊这么宽……”
自信地立起身子，艾丽娅却连话都没说完，就被迎面而来的纸团砸中了自己的脑门。她在地上颤抖了一阵子后，握拳狠狠地一锤地面。
“真是，很痛的好吧，十八鬼！”
“还有力气把地锤得这么响，你体力和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吗？”
“这话倒是不错，可是……”
“可是什么？快讲讲你之前都看到了什么，伤痕又是怎么来的？”十八鬼质问。
“记不住了……”艾丽娅委屈巴巴地低下头。
接下来就是一个世纪大冷场。
“大爷，您逗我玩呢？”
“真记不住。看见那个人以后，我脑海里新的记忆就有点模糊了。”
“那个人？”
“啊……”艾丽娅挠了挠头，迟疑片刻，“那个家伙啊！那个自称仙人的妖仙！。”
“半分虚幻的仙人啊。”十八鬼摇了摇头，并不打算再对对方给自己的简单回答做任何看法。
虽然知道艾丽娅在对自己瞒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但十八鬼相信她不会有任何危险。
笨蛋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他们不会生病，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好像每一天都是一个乐呵呵的样子。
——就是她吧。
艾丽娅在十八鬼心中，一直是这样的生物。
……
寂静的空气中，最终还是艾莉娅先出声了：“现在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
“我们在哪？”艾丽娅好像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了地道。
“神的至高点，混沌殿。还有，是你自己把自己弄到这里的，不是我，我可是随葬品。”
“哈啊？但我什么都没做啊……要做的话也是和你一起做。”
这是艾丽娅今天出来侦查的第二次冷场了。
什么也没做，或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的十八鬼盘腿坐下，调整了一会呼吸说：“我他吗给你这个死百合佬两巴掌？”
“啊哈哈哈哈，”艾丽娅做了个鬼脸，“既然咱们在混沌殿，就去找找主神大人吧。没想到一觉醒来就在这里了，方便、真方便。”
——这位大爷真是相当的没心没肺。十八鬼叹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