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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清秀的小姑娘

居高官位者,能使下官百姓惴惴不安;面威严者,能使他人细思极恐;君能使臣乱,父能使子惮,这些莫不是魄力的作用。

然而纵使世人皆有魄力,个体强弱却又不尽相同,能够动由心生,灵活运用魄力者更是凤毛麟角,若非如此,这天地间的奇闻异事将远超百姓口耳相传。

离有道习惯了慢慢消磨时光,所以他自然也将这偶然得来的东西在心里反复默念,循环往复,到如今早已是深入他心,刻在他脑,就连睡觉也会喃喃低语。

这小册子上的东西,正是剑仕修行入门法决。这东西从来都没人想藏着,广而流通市面,因为并不是所有见过、读过这法决的人,都能真正窥得门路,说到底,还是要讲究天赋二字。

离有道没想过要走剑仕之途,他能熟记这法决,仅仅只是为了消磨时光,出于这个目的,他同样也记住了很多纷繁杂乱的东西,天上地下,东西南北。

离有道这一坐就是整整一天,当落日的余晖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照在他不算太干净的眼皮子上时,他才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睛。而他刚刚开眼,便是瞧见了个五六岁小姑娘的身影。

那小姑娘皮肤白皙,乌黑亮丽的头发扎成两个马尾辫,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衣,在这初秋的季节,却已经快要成了个棉球。她手里提着个不大的篮子,从药王谷旁侧的林子里慢步走出来,没走几步,就会蹲下身子,粉嘟嘟的小手在地上这么一抓,将一株矮小却嫩绿的柳香草扔进篮内。

在离有道注意到她的时候,那小姑娘神情专注,不断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她目不斜视,脸色平静而稚嫩,仿佛正在进行一件极为神圣的事情,丝毫没有注意到在这药王谷外侧的大松树下,已经多出了个少年,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那小姑娘顺着林子的外围慢慢向前走,向着大松树下离有道的方向而去。终于,在距离离有道不过十来步的地方,小女孩忽的一抬头,这才看见那盘膝而坐的少年。

只是稍稍一愣,她水汪汪的眼睛眨巴几下,在离有道身上稍微停留,目光焦点便向左下方移动。粉嫩的脸上突现两个小酒窝,脚下步子加快,便提着篮子走到松树下,弯下了腰。离有道一瞅,原来自己左掌心处,竟也生着一株柳香草。

那小姑娘倒是丝毫不怕生,将那柳香草抓起后,抬头望了望快要没影的太阳,便是低着头,提着半篮子的柳香草,从离有道的身前加快脚步而过。可刚刚走了没五步,她忽的转过身,依旧是水汪汪的大眼睛,在离有道身上上下打量,小嘴一嘟,略有些不情愿地从篮子里拿出个苹果,放在离有道右手边,尔后转身离开。

看着小姑娘消失的背影,离有道摸起地上的苹果,也不擦拭,直接塞进口里咬去。

“嗯,真甜。”他的腮帮子鼓大,咀嚼着咕哝。

在松树下看着日落,又在松树下看着日出。离有道等了整整四天,还是没有等到染清秋的归来。整个药王谷轻悄悄的,听不到任何人活动的声音。可在这四天之内,那小姑娘却是在日落时分如期而至,每次都会采摘些许柳香草,又都会在离去的时候,给松树下的离有道留下个苹果。

而就在这第五天的黄昏,那小姑娘路过离有道身前,终于止住步子,冒汗的鼻尖轻微耸动,“喂,你没有家吗?”稚嫩但却是很好听的声音。

离有道照常啃着苹果,看着瓷娃娃般的小姑娘含糊不清地回答,“应该是没有吧。”

小姑娘似是很惊讶,小嘴巴张得大大的,或许是不敢相信居然会有人没有家,“那你老待在这树下干嘛?难不成你也想当一株柳香草?”小姑娘晃了晃手里的篮子,似是对一天的成果很满意。

离有道被这小姑娘的问题弄的有点开心,“我来这里求医,大家都说我身上有了噩病,所以想请染神医给看看。”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和我爹住在那边儿的村子里,你可以来找我玩哦。”指了指药王谷的西方位,小姑娘脸上有些落寞,“除了爹爹,红叶我都没有小伙伴可以玩……”

离有道歪着脑袋,心里想着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怎么会没人愿意和她玩儿呢?“你老采些柳香草干什么?”瞥了眼小姑娘手里的篮子,离有道很是好奇,这柳香草除了有些淡淡的香味,几乎和杂草无疑,这小姑娘却是当个活宝。

“我娘亲生前最喜欢柳香草了,红叶我也喜欢,好香好香的味道……”

离有道心里一颤,突然感觉自己真是不该问上这问题,原来这么小的姑娘,已经没了娘亲。自幼便是孤儿的离有道,虽不知这失去娘亲的痛苦,但至少记得养娘离开的寂寞与孤单。

“呀,回去的时间要晚了,爹爹会生气的!”那小姑娘看了眼天色,突然有些慌张,她提着篮子脚步匆匆离开,中途却是转身,朝着离有道挥了挥手,“你要记得找我玩哦……”

离有道点点头,看着山头落日昏黄的光晕,又看了看药王谷那满是裂痕的木门,“马上就是第六天了啊……”

那传说中的神医染清秋依然没有回来,可那小姑娘却准时在黄昏时分出现,这时的她与离有道也已有些熟络,竟然还带了个馒头。将头上戴的那顶大大的蓑衣帽取下,踮着脚放在面色惊愕的离有道头上,小姑娘有些微微喘气,“要是下雨了可怎么办?”

要是下雨了怎么办?离有道想了想,那就在这树下躲雨吧,不过他并没有回答这小女孩,却只是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看着她白里透红的脸蛋,想着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东西。

陪着小姑娘玩耍一阵,看着她离开的小小背影,离有道嘴里轻声低吟,“所有的离别,哪里会没有道理呢?”

第七天,神医染清秋未回,可那小姑娘却也没有来。离有道就这么在老松树下看着太阳完全落下山头,也没等到那小姑娘,他以为这只是偶然,可是在第八天的黄昏,那小姑娘依然没有来。

离有道起身了,他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自己这么些天,究竟是在等那染清秋呢?还是在等这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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