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内，影影绰绰涌现出大量的人群，每个人手中都端着一盏油灯，灯捻都调的小小的，宛如黄豆大小的火光在油灯内随风摇曳，从远处看犹如百鬼夜行，让人心生畏惧。
这些人站着，蹲在两边陈列的铺子前，手里提着售卖的东西，一边打量一边用手势进行划价，而摊主对这些看货的人，表现的十分冷淡，只是点头或者摇头。
在这些摊铺中后方，有一个摊主前却聚满了人，所有人里三层外三层，将这个摊铺围住。所有人都高举着油灯，往里面张望，似乎像是在看什么东西。
顺着这些人的视线看去，发现该摊铺上并没有摆放什么出奇的宝贝，偌大的包袱皮上面只有一尊漆黑色、约巴掌大小被雕刻成麒麟模样的玉石。而此时，这块玉正在被一个身披黑色风衣，头戴毡帽的人捏在手把玩，那人身形有些消瘦，脸色略显一丝苍白，就着旁边油灯微弱地火光看去，发现那人十分年轻，而且长相十分英俊，很像某位靠颜值吃饭的韩国大明星。
那年轻人把玩了一会儿，抬眸将目光聚焦在摊铺上一位穿着一身花里胡哨的衣服，身材肥胖无比的男子身上。
半响，年轻人微微抿了抿嘴，冲胖子伸出双手，做了一个类似划拳的手势。
王胖子似乎没有功夫理睬那位年轻人，而是将视线聚焦在身旁一个昏睡过去的年轻人身上。
那个长相英俊的年轻人似乎并不打算放弃，竟然又冲王胖子比划了一个手势，并且将头上戴着的毡帽摘下，将那块儿麒麟死玉扣在里面。
周围的人见状，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爆发出一声惊呼声，之所以会引起如此大的反应，并不是因为那名年轻人长相很年轻，而是因为那名年轻人给出的价格，的确有些高的离谱。
在鬼市，就算是一件稀世珍宝，也从来不会有人将帽子摘下来扣在器物之上，因为如果这么做，那么就意味着哪位购买器物的人，必须要接受摊主提出的任意价格，哪怕摊主狮子大开口，要价一百万，也必须照付不误。这在鬼市儿中，有个十分响亮的名字：“盖彩头”。
所有人很显然都被那位年轻人的大手笔震慑住了，他们很想知道，那个打扮新潮的胖子，会将那块儿看似墨玉的器物，给出什么样的价格。
王胖子的视线也从我的身上转移到那名年轻人的身上，尤其是当他看到那个年轻人竟然将死玉扣在帽子里时，更是惊讶的不得了。
但是很快，王胖子便从震惊中清醒，低头看了我一眼，又转头看了看蹲在摊位前的年轻人，沉思一阵，伸手冲那名年轻人比划出一个类似“OK”的手势。
不过王胖子做出的“OK”手势要比普通的手势有很大出处，仔细一看就能发现，王胖子的食指的指尖并没有叩在大拇指内侧，而是完全蜷缩在虎口内，不但如此，王胖子的无名指以及小拇指指尖折叠放在中指上，看上去十分怪异。
看似怪异的手势，顿时让周围看戏的人大吃一惊，因为这个手势不是别的意思，正是鬼市中最不常用的金钱计量手势，万元计量手势。
一块儿巴掌大小的墨玉，竟然要价一万块儿？
所有人都傻了眼，虽然现在一万块儿并没有什么，有些家境富裕的孩子，甚至一个星期的生活费就是一万块儿。但在九十年代初期，一万块儿，还真是一笔不菲的数字。
墨玉虽然价值连城，但在当是信息闭塞的年代，大部分的人对墨玉的价格，以及品质的鉴定都并不是很熟悉，甚至连墨玉的样子都没有见过，只有极少一部分的人，懂得鉴赏。
依稀记得，在前两年琉璃厂举行的拍卖会上，就曾拍卖一件明朝时期，由墨玉打造而成的笔筒，当时拍卖的玉石成色以及雕刻的手法比那块儿麒麟玉石还要精致，但那件当品，也只不过拍卖了一套二居室的价格。
八十年代末至九十年代初期的房子，最佳地段的房价也不过一千六之一千八一平，距离市区较远的地方，一平米才一千二，一个两居室的房子，才不过六万多块，王胖子这一口竟然要了一个房子的首付款。
那名神秘的年轻人没有说话，而是抬眸平视王胖子，深邃的眼眸没有任何波澜，看样子，似乎这件事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王胖子见那年轻人没有任何表情，不禁感到有些不耐烦，冲那名神秘的年轻人挥了挥手，旋即，就打算从年轻人的手中将那块儿玉夺回来。
但是让王胖子吃惊地事情发生了，就在王胖子将盖在麒麟死玉上的毡帽掀开，将那死玉抓在手中正打算收回来时，蹲在那里的年轻人却突然伸手，将王胖子的手以及那块儿玉石，连同按在地上。
王胖子见状，不由眉头一挑。
呦呵，这年头儿，竟然还有人敢从胖爷我手里抢东西？我看你是不知道王母娘娘为啥是个娘们，天王老子到底有几只眼！
王胖子冷笑一声，望着眼前的长相十分英俊的男子说道：“小子，你找偰了吧？趟鬼市儿前，也不先打听打听，你胖爷我以前是干什么的！”
那名年轻人听罢，毫不畏惧的微微一笑：“我不知道你是谁，况且，我也不打算认识你。”
王胖子听罢，顿时气的鼻子都快歪了，他大爷的，这脏鸟竟然敢跟你胖爷我兜圈子。
王胖子的脸一下子就黑了，正打算开口破骂时，突然发现那名年轻人竟然暗中捏他的手指，一下一下的，似乎...似乎很像是在跟王胖子调情。
王胖子顿时愣住了，虽然看似自己被眼前的小白脸占了便宜，但实际上，那名年轻人竟然在用清末时期的暗语，跟王胖子讨价还价，也就是俗称的“掐码子。”
掐码子，相比看过电视剧《大宅门》的同学都知道，詹王爷带着颖宇逛鬼市时，摊主袖口对袖口，便是在掐码子。当然，电视剧中多一半有表演的成分，为了就是让观众明白两人在干什么，但实际上，真正在掐码子的过程中，买卖双方谁也不会说话，都是将手褪到袖子里，掐对方的手指。
在价格出现分歧的时候，摊主会摇头，或者点头进行侃价，知道双方共识后，便会拿钱卖货。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掐码子这种事也就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现在鬼市中比较流行的手势暗语。
王胖子跟那个年轻男子眼睛对着眼睛，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半响过后，年轻人微微一笑，将手从毡帽中缩了回来，
伸手从宽大的风衣中摩挲一阵，从里面掏出一叠蓝色的钞票团，随意地丢在了摊子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