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的冬夜没有北边冷,街边总能看到有人固执的穿着短袖人字拖和女友闲逛。
这附近有一条不错的步行街,里面熙熙攘攘的人流涌向的地方最为喧嚣。
对此安轩只是知道,却没有过多了解,这是羊城,不是他生长的城市。在这里,他除了将自己准备好的围巾裹在脖子上,没别的可做。
周哥不知真假的说自己酒量不行,没了当年风范。一瓶白的下肚不算,接着三瓶啤的,意识才有些模糊。叫嚷着干杯,给安轩弄了串啤酒烤鸡翅才算消停,躺在店里一动不动。
时间不早了,安轩打算今夜喝点酒,撸点串,犒劳一下肠胃。
恍惚间,他看到了草原,是那种蓝天白云,一望无垦的大草原。
没有牛羊骏马,草原空荡荡的,在目光的边缘靠着耸立的白塔连接天空。
就像梦境一样,安轩没有理由的朝着高耸入云的塔前行,一步一脚印,青草的芳香那般真切。
风呼呼吹,是春天的风,在阳光下暖暖的,裹挟着青草的味道。
讲真,安轩不太喜欢这种味道。
一路前行,草原上也没有时间这种概念,从早到晚,再到黎明,太阳从东方到头顶,抹去额头上的汗液,他才到达那座高耸如云的塔下。
塔身如玉,洁白无瑕,从云端到草原,浑然天成,没有一点人工的痕迹。
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对新事物都很好奇,像这么大一块玉石,安轩第一时间就想到自己发财了,可又一想自己是在做梦,发财的心愿一下子淡了。
手轻轻触摸塔壁,冰凉的触感真真切切,并没有梦中的莫名其妙,虽然这已经很不可思议了,这么大块的玉石,只会在神话中出现。
安轩还记得小学时自己除了噩梦,梦到最多的就是那一望无尽的翠绿竹海。
梦中的不一定都是虚幻,他就走过不少梦到的地方,只是斯人已逝,景物依旧。
“欢迎你的到来,安轩。”
白光乍现,他看着一变的景物,波澜不惊。
这是梦,一切都莫名其妙,又理所当然。
“你现在是属性是......”
安轩自顾自的走着,耳朵自动屏蔽了天空中飘荡的声音,这是他到了羊城之后学会的技能,不然时常的半个小时,谁也受不了。
声音持续了很久,在姜文逛完了十八般兵刃之后,停留在长枪之时,才逐渐消失。
“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新人卡。”
安轩没法拒绝,木然的看着手中多出来的一张卡片。
四四方方的卡片正面是一个清晰的人影,人影打扮破烂,浑身上下就没有干净的布片。不知年代的破衣服,杂乱的长头发,就像街边的拾荒者一样。
他终究没有把这张卡片扔掉,不是因为背面的诡异文字,也不是因为人影四周的精美花纹,而是这个人影。
“嘿!”
周哥推动安轩的身体,打着哈欠:“这都几点了,跟我回家睡一觉?明天你上班吗?”
安轩揉揉睡眼,同样是哈欠连天,以至于忘却手中的卡片和浑身的酒气。
“上班?怎么不上班。”安轩想起了周哥的问题:“不过可不敢跟你回家,我还是找一个地方睡一觉,明天慢条斯理的吃一顿早饭再去上班。”
周哥笑笑:“那行,我这就关门,十一点多了,该回去睡了。对了,最近这边的治安不太好,你小子小心点。”
这是周哥这段时间时常说的话,但这还是第一次跟安轩说。
安轩所在的盛世报社一般晚上加班的通常都是记者,而安轩虽然在报社工作,做的却不是记者,加班通常在周末。
安轩点点头,知道周哥是为了自己好,也不多说,笑吟吟的看着他把玻璃门锁上,顺着电子地图朝着刚刚定好宾馆走去。
最近几天这个街道都在进行线路检修,白天的偶尔断电已成常态,物业的投诉电话屡次被打爆。这让往常笑嘻嘻跟安轩打招呼的物业小妹整日愁眉苦脸的佯装歉意。
别的地方是店大欺客,而这里来往的都是商业精英,免不了客大欺店。
因为检修的关系,脚下的路时不时昏黄和黑色相交,影子拖的老长。
这时,他才又注意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放在了白色衬衫口袋里面的卡片。
鹤城不小,哪怕对比他现在身处的羊城除了经济,不差分毫。
充足的历史底蕴和长江边上的地理环境让城市璀璨。而长时间填湖造就的农田养活了这个城市百分之七十的人口,剩下的百分之三十除了城镇人口,当年在日复一日的食不果腹。
他忘了那是多少年前,只记得那是尚小,这样装扮的人,很好。
卡片长约十厘米,宽五厘米,尺寸算不得太好,比小浣熊的不足。
但上面的图案和纹饰都不错,诡异的来历也成了关注点之一。
“那还是梦吗?还是我的幻想?”安轩沉吟,前进数百米也没确定是那到底是真是假。
他一时头大,按照地图指示,刚转到巷口,便听到后面有人呼喊。
“安轩!等等我!”
周哥气喘吁吁,从黑暗中闯了出来。
抹了一把这时节不该出现的汗水,周哥一巴掌拍在了姜文的肩膀,恶狠狠道:“你不知道你周哥多久没锻炼了?跑那么快,是不是去吃肉?”
安轩打了一个哈哈,避开他不喜欢的话题:“不是要回家吗,方向不对吧,您这是回谁家呢?”
周哥走在安轩身边,嚷嚷道:“嘿,你这小子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呀!”
安轩不说话。
周哥接着说:“要不是我给你嫂子说你这个时间点不愿意来我家,她非得让我送你到地方,你以为我愿意来?这边治安真不行。”
过了十一点,这里立刻变得地广人稀,周哥说话没顾忌,嗓门不小,隔着十来米都能听到他骨子里的豪爽。
安轩嘿嘿一笑,知道这里面肯定不止是嫂子一个人的原因,他是真不放心自己。
“懒得跟你废话,这边真不安全。对了,你这么大还玩这个?”安轩不知道周哥今晚上说了多少遍这句话,只觉得心头有些暖意。
暖意还未流淌而过,手上的卡片便被抢走,在周哥的手上翻来覆去的看着。
安轩看到周哥身高体重都比自己多上一点,一翻白眼,无可奈何。
“黄巾贼?什么时候发行的这玩意儿,不瞒你小子,老哥我当初为了开这家店,把我在东北收集的小浣熊全部卖了,两套珍品,现在想想也心疼,品相那么好的现在太贵了。”周哥吧唧吧唧嘴,借着巷口昏暗的灯光,微微笑着。
“嘿,哥们!”有人喊道。
说话的人身材干瘦,蹲在巷口的路灯下面,叼着一根烟。
“有没有火?”
周哥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扔了过去。
“谢了!”那人一边说,一边点燃叼着的烟,吞云吐雾。
“等个人没想到这么久才来,哥们,谢了你的打火机,就你们俩?”他语速很快,笑的很开心。
安轩不明就里,点点头说:“就我们俩个。”
那人微微一笑,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谢了哥们,你的打火机。”
“另外,我还有点事得麻烦你们一下。”他笑的不怀好意。
周哥接过打火机,看到他的笑容,瞬间醒悟。
“哥们最近手头有点紧,借点钱花花行不?”
他笑吟吟的看着从黑暗窜出来的四个大汉:“我这人是三五千不嫌少,万八千也能要,没上限有下限。”
围上来的四个大汉分别站在一个角度,和他组成一个并不规则的五边形,彻底表明自己地来意。
“别整的冠冕堂皇,抢劫就是抢劫,说什么上限下限的,人多了不起呀。”安轩在报社工作,有些书生气,直接戳破他的面具。
那人摇摇头,笑眯眯地朝着安轩走来:“我这可不是抢劫,这是借。借不是抢,我会还的。”
安轩乐了:“别一天整那么多虚的,敢做不敢当。有意思吗?”
周哥明白自己现在遇到了什么事儿,没料的是居然有人在这片敢抢劫到他头上来。
若是往常,他自然不会废话,他骨子里豪爽,从来都没怕过事儿,这种小混混,他一个能打三五个。
可安轩,那身材文质彬彬,任他想动手,都不敢轻易动手。
“要是你问我,我只能说这很有意思。”
“嘿!”周哥不想听安轩胡言乱语,这些人根本不是能够讲道理,逞口舌之利的,他有的是办法让他闭嘴。
他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掏出随身携带的背包,里面是部分营业款:“我也是这片混的,哥几个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大晚上也不容易,意思一下得了,我知道街那边有一家烧烤店,喝一杯如何。”
他掏出钱,被安轩挡住。他横了一眼安轩,继续掏钱:“钱不多,当周二请哥几个吃宵夜了。”
那人笑笑,得意的拍拍周哥的肩头:“还是你懂事,不过周二,哥哥我真没听说过。”
风呼呼刮过,在这秋夜里算不上刺骨,要说舒服,也谈不上。
这边车不多,来来往往的车不过二三,都是飞一般的奔驰而过,这里晚上车少,监控区域不足,是飙车党的天堂。
钱真的不多,周哥不会傻傻的把所有钱都放在店里面,揣在身上。
早在下午,今天的大部分收入都进了银行,他身上只有二千多。
那人外号涛哥,是旁边的混子,得到了消息,知道最近比较乱,索性带着结果小弟出来弄点钱花花。
“就两千?你玩我?。”涛哥点了点,劈头盖脸就是一阵唾沫。
“大半夜的,出来逛了一圈,这点钱只能请哥几个喝杯茶了。”
有人不干了,这大半夜的出来弄点钱花,才两千,够干嘛?
他笑嘻嘻的凑了过来,唾沫星子喷了安轩一脸,指桑骂槐道:“你是看不起我们涛哥,出来玩不带钱,谁信呀?还说包里就两千,来来来,要是多一块,你今晚就别想走!”
这倒是齐活了。
“你们这是抢劫,违法的。”
安轩被一大块头提了起来,围巾勒住脖子,脸涨的发红。
“别跟我讲法律,你不配!”他说着给了安轩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