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你叫啥?”老鸨笑眯眯地抚了抚她的头顶。
“方俞。”她也竭尽所能地乖巧笑着。
“啧,这名儿不好听,宋妈妈给你取个好听的花名儿怎么样?”老鸨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啪啪直响,眼珠子骨碌一转,凉扇轻轻扑扇了下,“芙蓉,啧啧怎么样,好听吧?跟芙蓉花儿似的娇艳惹人爱呀!”
方俞的嘴角抽了抽,但依旧笑着,咽下一把辛酸泪,“真。。。。。。真好听!”
“哎呦,这丫头,真乖巧,嘴上抹了蜜了是怎么样!”宋老鸨伸出打着艳红指甲的的长的指甲跟个妖精似的手指捏着她的脸。
“哈。。。。。。哈哈。。。。。。”她继而又咽下堵在心口的一把血。
“去去去,快去换衣裳去,待会儿我叫教习字的夫子去,你快些给我换好衣裳!”随后扯着大嗓门儿可劲儿张着大嘴重里边儿喊,“米儿!死丫头,你给我死哪儿去了!还不快来给这个小妹梳妆打扮!给我滚出来!”
她话音方落,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衣衫不整,眼角噙着几丝泪,眼角还有一大块儿淤青,鼻子脸蛋儿上全是被水蚊子咬的疙瘩,乍一看有些可怖。
“我去。”方俞坳了坳头,被吓了下。
“是。”唤米儿的婢子抽噎着,吸了吸鼻子,招待的架势却是丝毫未怠慢半分,像一个奴婢一般弯腰低头,低声细语道,“姑娘随我来。”
“诶。”她应道,乖乖随米儿走到了一处院子里,明晃晃的一块儿牌匾上写着仨大字儿,至于什么字儿。。。。。。她只能暗自无语,她一理科生对铭文儿什么的确实是狗屁不通。
得,十八年寒窗苦读,一穿越整个成半个文盲。
到了院儿里的寝处,她爬上梳妆台前的凳子,两脚悬空,瞪着眼瞅着米儿。
“不知姑娘花名儿唤什么?”米儿问道。
她嘴角又抽了抽,犹豫半天才从牙缝儿里边儿蹦出来俩字儿,“芙蓉。”
谁知米儿的脸色霎时变了一变,双眼不可察觉地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米儿阿姊,怎么了?”她心中一万句呵呵奔腾而过,不是,就算是土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
“没。。。。。。没什么。”米儿又重新低下了头,“姑娘一来阁里便得了三魁之一的花名儿,锦绣前程定时少不了的。”
“三魁?”她疑惑道,“三魁是什么?”
“姑娘才来怕是不知道,群芳阁以百花为姑娘们的名儿,群芳阁三魁为众芳之首,是为芍药、茉莉、芙蓉。”
她的心咯噔一下子,被蜜糖填满。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福利,但是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真,真哒?”她不敢置信,“三魁有什么好处吗?”
“姑娘日后自会知晓。”米儿屈了屈身,“容米儿为姑娘梳妆打扮。”
不知为何,方俞总觉得,米儿的这一句话,别有深意。
米儿的一双手虽瞧着粗糙甚至有了些茧子,可为她梳妆打扮起来,这双芊芊素手却行云流水,十分熟练,好似溪里欢腾的一尾鲤子般灵巧。
她净好手,拿帕子使劲儿擦了擦手。
她仿佛发现了什么似的,矮身低头看着米儿快要埋进肩窝里的脸儿,随手从手上剥下来个玉镯,塞到米儿手里,米儿似是吓了一跳,不敢去接。
“姐姐,给你的,日后还请多关照呀。”她讨好似的眨巴了眨巴眼。
不知为何,米儿全身颤抖的更加厉害。
方俞拿起铜盆里的巾子拧尽了水,勾起米儿的脸,米儿吓得脸色苍白,“奴。。。。。。奴婢不是磨镜。。。。。。”
啥?啥玩意儿啊磨镜?她突然想起来,哦,磨镜似乎是说蕾丝边儿的。。。。。。方俞哭笑不得。
她只是细细拿巾子把米儿脸上的污泥一点点拭去,一双含笑的眸子对上了米儿那惊愕不已的眼,“不管旁人如何,女孩子都得爱惜自己呀。”
米儿怔住了。随后,她慌慌张张地告了退,倒是把镯子带了走。
是呀,世上有谁不爱钱?更遑论这青楼女子。
钱财永远是打开人脉办事儿的捷径,回了三十年的她一直信奉这个真理,更重要的是,这个真理,百试百灵,永不过期。
她暗自轻笑半阵儿,才回过神儿来,有空儿来打量刚被拾掇一番的铜镜中的自己。
她捏了捏自己的脸蛋儿,扶了扶头顶,摆弄了下身上的裳子,觉得这米儿的姑娘眼光儿真不赖,镜中分明就是个小美人胚。
她跳下雕花凳,巡视一番,发觉这儿的布置还真不赖,蛮雅趣儿,也不知从前的主人是谁,定是个风流人儿,不过,照外头人的话来说,再怎么清高孤傲,也不过是娼妓之流。
她不觉顿时有些莫名其妙的感伤,唉,一转眼之间,自己个儿竟从个良家贫女摇身一变成为了窑子三魁之一,唉,造化弄人也,唉。
她又随后呸呸了两声,轻轻扇了自己几巴掌,心里想:方俞,你可是要立志当大周第一富商的boy,怎么进了这妓子堆儿越来越矫情了?
她瞧四处没人,先抱起首饰盒,留了一番口水,贼兮兮地不知从哪个柜子翻出来个不大不小的木盒子,本着偷了三十年的知觉挑出最值钱又比较朴实的配饰偷偷搁到了木盒子里,心想着过几天再找个铲子在她后花园儿埋起来。
最后,终是寻到了帐子后高柜后的一处地儿藏了起来。
谁知门外传来个男子****的笑声与一女子恐惧的哭声,她只是心疑,这儿是花坊姑娘们的住处,为何还会有嫖客?她再一略瞧那男子腰间的玉牌,想来定是世家之子,老鸨拦不住,便只能抽出来个不要紧的丫头来逗上他一逗,想来也是上上策了吧。
男子的奸笑和粗重的呼吸声与女子凄惨的哭声愈来愈近,她终嫌恶地闭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