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奴婢刚才和芸潇小姐的丫鬟们打探到的,的确是郑老爷亲自求了城守大人,替二小姐求帖。而且,她们还说那位本就体弱的二小姐当日毒发,差点就没救过来。十三老爷当时急得差点就要打死伺候的那几个下人,还是十三夫人百般劝解才作罢的……小姐,这郑老爷对这位二小姐还真是上心呢……”
郑宛凌走的颇慢:“早就听说十三叔性子古怪。想来,我们这样的人家,宠庶冷嫡的太过少见。十三叔居然会这样做,当真让人有些想不到。”
“可不是嘛!”飞燕接口道,“也不知那位二小姐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居然能让郑老爷如此回护?”
“瞎想什么,这不马上就能看到了?走吧……”郑宛凌笑的沉静。
彼时方子笙正在院子里散步。她走的不快,却在干冷的天气里出了一身的汗。
郑宛凌一踏进方子笙的院落,就瞧见一个身量高瘦的身影,正扶着一棵直耸入云两人环抱的大树喘气。
听闻丫鬟的禀报,那身影转过来,与郑宛凌四目相对。
郑宛凌好奇地看过去,只见那人虽然脸色苍白,唇色暗淡,却生的眉目妖冶,让人观之忘俗。
郑宛凌笑笑,又走近一步,正想开口说话,脑中却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眼前的郑纯心怎么看起来有些面熟?
与此同时,方子笙也在打量对面身着大红猩毡袍的郑宛凌。
只见郑宛凌梳着端庄的高髻,手腕上套着一对古朴的翡翠玉镯,脖颈上带着黄金璎珞,细长的眉毛一丝不苟,杏仁大眼十分好看。
“早就听婶子说,二妹妹天生丽质,今日一见,当真是我见犹怜啊!”郑宛凌一面笑着,一面走过去,“妹妹这是在做什么?这大冷天的,你身子又不好,仔细出了汗又晾了汗,容易发热,快回屋里去吧!”
“这就要进屋,请——”方子笙淡淡一笑,一伸手,荼靡立刻很有眼色地凑过来,扶着她进屋。
郑宛凌一面慢悠悠地当先走着,一面在记忆里翻拣思绪。为何自己会觉得郑纯心如此面熟,而且这种感觉竟然越来越强烈,让她都有些忍不住去追根究底。
“都是自家姐妹,虽说是第一次见到妹妹,可我怎么感觉,好像以前和妹妹见过似的。”郑宛凌笑盈盈,和方子笙相对而坐。
方子笙笑笑不说话。
郑宛凌四下一望,瑶琴、宝鼎、古画皆全。这屋里的摆设看起来虽然不起眼,可郑宛凌却知道那些都是好东西。单看不远处那檀木架上摆着的上好长沙窑绿釉和越窑青釉两套茶具,便知十三叔对这位二小姐十分重视。
方子笙见郑宛凌的目光流连在茶具之上,朝花开看了一眼:“去换那套琉璃盏的茶具来!”
郑宛凌目光一亮:“妹妹这里居然有琉璃盏?这琉璃盏传说可是来自于齐国,十分难得……”
方子笙神情一愣,继而道:“是啊,好茶赠知音,花开的茶道还不错,还请六小姐品尝!”
“你我本是姐妹,何必如此生疏?”郑宛凌笑着叹了口气,“听说这琉璃盏还是因为齐国的慧元皇后,才推行开来的。”
方子笙心中一跳,目色凛然地望向郑宛凌。
郑宛凌却恰好偏头去看那琉璃做的茶碾,不曾瞅到方子笙的表情:“听说慧元皇后生的虽然不算十分美丽,却深得齐国皇帝之心。为此,这么多年,整个大齐后宫,算来算去也不过只有两位高阶宫妃,和一位低等的宫妃而已。”
“大齐……”方子笙觉得自己的手都在发抖,她没想过居然有人会跑来和她说起齐国之事,听起来郑宛凌知道的还不少,“慧元皇后不曾被废?”
郑宛凌神情一惊,继而笑道:“妹妹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慧元皇后和大齐皇帝伉俪情深,大齐皇帝怎会有废后之举呢?你这是从哪里听来假消息?”
方子笙惊的一颗心都要飞了出来:“慧元皇后她不是已经死……”
“嘘!”郑宛凌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妹妹,虽然我们是大周人。可也不能在别人背后随意议论别人的生死吧?慧元皇后哪里就死了,不过是生了病,惹得大齐皇帝忧心不已,听说如今整个齐国国内,都贴满了请医的告示,而且……”
郑宛凌神秘一笑:“而且,听说齐国皇帝,不仅悬赏遍请天下名医,还私下请了许多巫师入宫……”
巫师?
方子笙大惊失色。
大齐乃是礼仪传承之国,从来都把巫术当做是妖言惑众,不曾想,朱衡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延请巫师入宫。
朱衡他,莫不是疯了?
不过,为何齐国传出的消息和自己所知的事实不符,她方子笙作为齐国皇后,明明已经中毒,且临死前周身被大火包围,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这到底是这么回事?
“看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郑宛凌笑道,“再过几日,云妃娘娘就要来了……”
说到云妃,郑宛凌话头忽然一顿,一个宫装丽人的身影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郑宛凌呆滞过后,一脸震惊地看向方子笙。
郑宛凌记得,有一年她陪三公主在凸陌河冰嬉的时候,曾见过一个美人,那位美人仪态万千,只在人前稍微露了露面,就再也不见了。后来郑宛凌再见到那位美人时,美人已经成了能够和皇后分庭抗礼的云妃娘娘。
因为云妃一向喜欢浓妆示人,所以少有人见过云妃妆容下的素颜。唯有郑宛凌,曾在那次聚会时,被云妃招入寝宫,一面跟自己可亲地说话,一面给自己抓了些果子吃。那日郑宛凌和云妃在寝宫相见,或许云妃是因为身体不好,云妃和皇后互呛之后,就回了宫,卸了妆。所以郑宛凌在那日见到了云妃的素颜。
那日云妃,素颜之下颇有些憔悴,却和如今眼前坐着的方子笙,像了个八九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