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呼啸九万里,
流星远逝一千年,
忽有邪妄平地起,
只手遮天吞日月。
这是一个盛夏的普通午后,空气粘稠又沉闷,古川家窗户大开,然而并没有丝毫微风拂进窗内,唯一不请自来的是那同样烦躁不安的知了振翅。如果这时正在摇椅上百无聊赖打盹的古川伸出头看看窗外,他一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远处天际线尽头,此时起了一线乌云,缓缓接近了这个边陲小城,倘若海天倒置,那么这一线乌云竟如同大地震引起的海啸,看似来的缓慢悄无声息,实则排山倒海,仿佛要吞噬一切。
这时天色霎时间昏暗起来。古川料想这应该是乌云遮了太阳,下一刻他不由开口感慨“这阵势也太黑了点儿吧。”话音刚落,一丝神异的感觉却涌了上来。他好像产生了种整个房间似乎已经不在地球,而是在宇宙间飘荡的想法。他有些慌了,跃下椅子,几下子跑到房门口。
啪嗒啪嗒,房间灯开关似乎没用了,古川三步并两步摸索到摇椅,拿起来手机。屋子里早就没了暑意,经这么突然的几下子,古川还是出了些冷汗,抬起胳膊拨拉开额前几绺黏着的头发,他想点亮手机,寻点光好让心里安心点儿。他的眼睛已经稍微适应黑暗的层次,勉强辩物。
肯定是条龙,古川直愣愣的看着窗外喃喃自语,他的双腿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任谁陡然看到这般恐怖景象都会被吓傻。不远处的天空中,几乎遮蔽了视野的庞然巨物裹挟着黑暗的雾气,看似缓慢实则十分迅速的穿行于这城市的上空。
而古川不知道或者说他没注意到的是,这条巨龙散发的黑雾之下,整个城市似乎被时间遗忘,一切静止了。聒噪的知了刚刚飞离树枝凝滞在半空中,斑马线上的行人如同蜡像,一只蚂蚁举起蚂蚱大腿岿然不动。世界仿佛就像是电影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在这忽然变得诡异的世界里,并不仅是古川一人可以行动。
一座向来被市民视作地标的大厦顶部,硕大的钟表指针停摆,而在钟表之上的塔楼便这个城市的最高点,此时这里竟站着位红衣少女。她神情凌冽地俯瞰这座小小临江市,轻叹了口气,好像有所怀念。随后少女抬脚在空中虚踩一下,娇小的身躯猛地拔高,她的衣袂划破气流猎猎作响,黑色巨龙此时恰恰飞过,少女落在龙头,朝着远方大山深处一指。巨龙吐出一口白气,身形收缩,疾飞而去。
就在此时,古川看到那天人般的少女。整个城市都在阴郁之下而显得灰暗,那唯一的一抹红色衣衫牢牢吸引住了古川的目光,他意识深处忽然有个念头急切的催促他:追上去,和她一起走!在这压抑不住的冲动下,古川战胜恐惧,他在窗边急切大喊:“神仙姐姐请留步啊!”
已经飞出去不短距离的少女似有所感,回头望了一眼已经快消失在视线里的临江市,兴奋说道:“二黑啊,听到了吗?有人叫我神仙姐姐诶!不过,他是怎么突破你的禁锢法则的呢”
一道沉闷的声音回应她:“琳儿小姐,对于不曾修真的凡人来说您一跃数百米,当然是无异于仙人咯,至于我的禁锢法则,咳咳我想那应该是一个意外,请不要质疑本龙的能力。”
少女又转头看了看远远的临江市区,高楼大厦都变得渺小起来,她束起被风吹得很是散乱的乌黑长发,喃喃自语道:“为什么那声音有种很熟悉很亲切的感觉呢?”
古川还在窗边,失神的远眺乌云渐隐的天际那头。少女离去的身影在他心中却没有散去,反倒越来越清晰,他似乎觉得自己已经寻找了她很多年。
不知过去多久,也许是他某一次眨眼的时候,整座城市突然就活过来了,喧嚣声四起,刚刚发生的一切显得那么荒诞且不真实,阳光重新照耀,古川皱起眉头,他怀疑自己方才目睹的也许只是幻觉。
当晚,在临江最大的本地论坛上,古川用自己的帐号发了这样一条帖子:黑雾与黑龙。正文只是一个邮箱。也正因为这个帖子古川的命运开始发生变化。
临江地标建筑星河大厦监控室内,十余名全副武装的特勤正在仔细的研究整个大厦摄像头的录像。
“报告首长,目标进入大厦顶楼之后就没有她的影像资料了,但是我们已经包围了这里,目标不可能逃离,我们将继续封锁搜查。”
尽管这位特勤人员语气很坚决,可他的神情依旧透漏出任务十有八九是失败了。
“李队长,这次麻烦你们了,想必那林琳应该早已经离开临江,她不是普通人,常规手段是追踪不到的,今天,就收队吧。”坐在沙发上的中年人拧着眉头说道,他解开黑色衬衣的风纪扣,起身离开了房间。
陈西年一路驱车来到市郊一处外面看上去破败不堪的工厂,朝着隐藏在路边的暗哨亮了亮他的身份标识,随后他进入厂区把车停在一个玻璃几乎尽碎的车间,一阵电机嗡鸣中这台越野车随着平台缓缓降入了地下。
电梯门打开之后,陈西年下车大步向他的办公室走去,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哒哒声变得嘈切,数十名身穿白色制服工作人员沉默着跟在他的身后。陈西年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扭转身子,他的声音在办公室嗡嗡回响:“大半年的谋划!就为了今天的捕获,你们不是说她的能力仅仅是超出普通人肉身的水准吗?300名部队特批的武装人员面前她竟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你们,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片刻沉默后,一个戴着金丝边眼睛的年轻人笑着说:“大家都不愿意触陈所长的霉头,那还是我来吧,这次任务失败,在我们已得到的情报来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们已经想法设法调走了林琳身边所有的异能者,而抓捕当时她也是独自一个人行动,在我们注意到林琳的五年内,除了她身体强度远超常人以外,她并没有展露过任何异能。她不可能是自己逃走的。”陈西年抿了口已经凉透的茶水,盯着年轻人说:“东方沛,你是说当时有个超级异能者蒙蔽了我们吗?”
年轻人扶了扶镜框,打开了投影仪:“给大家看个有趣的东西,在我们抓捕失败之后临江市区气温大幅度下降,而今天却是一个无风晴天,所以我调取了当时的卫星图像。”所有人看着投影仪幕布上的卫星云图,东方沛放大图像,在临江市上空陡然出现了仅仅覆盖市区的一小块黑云。下一幅图,黑云突然消失,前后不过十分钟。这群研究人员中有人不由得感慨:“这可真的是来无影去无踪啊。”研究所成立多年,但像这类超越一般匪夷所思程度的事件,就连这群见多识广的特殊研究人员都不禁目瞪口呆。
人群中一时间议论纷纷,有人说当时不应该求助军队,对付异能就应该用研究所的力量,又有人说内部说不定有内鬼走漏了风声,不知是谁混在一片纷争中小声说道:“我们就应该直接狙杀她的。”
陈西年闭上双眼,想起一件尘封的往事。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此事我们第三所不再继续跟进,诸位切勿继续调查林琳,我会将这个情况报告给第七所,这不是我们可以插手的事情了。另外,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有关狙杀异能的话题。”众人凛然,随后各自散开。
东方沛回到自己的实验室,他可不愿意放弃这个神秘事件,看着桌面上那张林琳的照片,他握了握拳,然后将它取出相框,锁进了柜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