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生活是在无尽黑暗里盲目的找寻出口,有人迷茫,有人疯狂,有人辉煌,有人一身锈,有人满身伤,那么小七的出现让我看到一丝亮光,给了我得以找寻下去的理由。
我觉得我这几年过得都很莫名其妙,生命中出现的那些人,那些匆匆一晃眼就一闪而过的人,到最后都笑着赴往死亡,微笑着,无怨无悔。
小七起很早,睁着眼看着我,不吵不闹。
我无数次想过,当自己有了老婆孩子,三人行的生活,会是怎样一个糟糕模样。
原本天真可爱的那个姑娘,一孕傻三年,有了孩子之后就得操心柴米油盐,变成黄脸婆。
孩子也吵吵个不停,饿了哭,吃喝拉撒也哭,生活被它给打扰到晚上被窝里都不能和老婆好好亲热一番。
其实现在想来,好像也没有想的那么糟糕啦。
有了她,至少我会想着回家。
那是世界之大,心安的地方。
我越来越喜欢在铺子里呆着,任务折腾大半夜也想回家去。
一日三顿,最简单的衣食无忧。
练功,燕子飞,一分真气。
去少林寺给老秃驴挑水,渐渐的也熟络起来,没事一起打打纸牌喝酒吃肉。
好一段时间里,少林寺里酒肉飘香。
达摩洞里,我坐在蒲团上练心法。
老方丈没事就来找我,越发觉得他邪恶奸诈了。
靠着卖有无之间赚来的金子,我赚够了小七大半辈子的花销,但还不够。
我和账房商量,有无之间可以便宜一点卖你,但是此书必须要挂个价,此后其他杀手来买,必须分我三成。
账房爽快的同意了,说我有生意头脑。
我说哪里哪里,您教的好。
账房哈哈一笑,转身给了我一耳光,一本正经打地打完然后说,哪里哪里,您学的快。
我不停地去做任务赚银子,伤痕累累,每天睡三四个时辰,很困。
金柱看见我这样和我说,不累么。
我笑着说不累啊,为自己热爱的人和事去奋不顾身的时候,是不会累的,我耷拉着头,说,就是困。
金柱说,真羡慕你有挂念的人可以有为之奋斗的事。
小七渐渐不会每天都缠着我,大都时候·,她都是一个人发呆。
看着她的背影,我始终觉得这是个不一般的孩子,透出一种生来就有的独单,萧瑟落寞。
觉得她离我越来越远。
我又沮丧又开心,小屁孩子总要长大的嘛,一长大,就得往前走,不再回头。
我抹了一把眼泪笑着想,我又不能陪你一辈子,人这一生,总没有人陪你走完全程啊。
我走过去坐到她身边,她扭过头来,笑起来。
真好看,我摸摸她的头说。
小七把头靠在我的怀里,安稳,她轻轻说。
我这个人喜欢傻笑,所以这一生都像个笑话。
浑浑噩噩活了二十多年月,这一年才明白过来。
你永远无法明白,明天和意外,究竟哪个先来,所以只能安心走好自己的接下来的每一步,用尽全力,迎接或好或坏,也只能这样。
我觉得唯一干过一件特牛逼的事,就是有了小七。
她是我一生的骄傲,是值得用拼尽一切去守护的人。
我爱她。
谁都不能在我还活着的时候抢走她。
我想无论未来她变成哪样,会有多少故事,遇到多少人,或好或坏,她永远只是一个小女孩。
女孩子家家本就该没心没肺,安稳这一生。
我甚至不会过多的干预她,路她自己选,所有的经历都有它该有的理由,都将属于她,构造一个她。
愿世上所有的悲伤与难过,都由我来给她扛。
铺主说我有了小七之后变了个人似的,越来越像条狗,只会在没人的时候独自哭泣,他说,有时候我真想揍你一顿。
我沉默地说,你不懂,老光棍。好不容易寻到活着的奔头,谁想害她,就算我是条狗,也会扑上去疯狂。最后那一句,我一字一顿的说。
铺主看了我几眼,说,武林这条黑道,你已经上了,身处江湖,如困身泥潭,逃不脱。
你不到我一步,不会明白自己的意义的。铺主拍拍我的肩。
何必要替你活着?我反问。
铺主大笑一声,透出苍凉与癫狂,你从未曾替我活过,无论过去,未来,那都是你该去的地方,那是你的宿命。
我也笑了笑,像是回忆又像是诉说,当乞丐的时候,我成天被人打,不还手,打不过啊,我盯着他看,说,我安慰自己,活着就好,现在看来当时那么孬,宿命这东西,和自我安慰一样,要么是你乐观得像个傻帽,要么,就是借口。
说得好!傻帽。铺主回答。
说真的,替我照顾小七。我说。
铺主耸耸肩,你不是还没死么。
对啊,我笑着,我说我死的时候。
别,他摆摆手,自己的女儿,自己去养。
谢谢。我说。
不谢,铺主说。
我叫十一,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