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道青年大会,据说所有的黑道帮派都会派出本派最杰出的弟子,我想大概是铺子里的人都已经老得不是什么青年了,再加上近年来的人级杀手只有我一个,故此才会让我参加。
还有三个月的时间,第一个月我在拼命认字,每天上课气气白胡子先生,听他说孔子曰,逗逗私塾里的毛头孩子。白胡子先生喜欢吟诗,第一天来私塾的时候,他故意想考考我,对诗。先生说,“少小离家老大回”我说“安能辨我是雌雄。”“在天愿作比翼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先生被我气坏了,眉毛胡子直颤。偏偏那些小孩还纷纷说对的好。先生一拍书案,按常理来是要请父母的,但发现我不是小毛孩,所以再大的委屈也只能憋着。
我成了先生的噩梦,孔子曰的那些话被我毁了无数遍,顺带教坏小孩,先生教书,我教武,还对他们一个个说,读书浪费时间,来,打一架。
我可以看懂那本轻功秘籍了,《燕子飞》,分五重境界,飞檐走壁,爬崖过穴,草上飞,蜻蜓点水,躺身过河,锦鲤游江,鹏鸟在天。
账房说,在黑道大会来临之前,达到草上飞的境界。不然就是有死无生。
我在京城里最为繁华富庶的官区练轻功,飞檐走壁,每天晚上都是被一大群奴才提棍棒追着打,我拼命地擦着汗水,一边撒命狂奔。你大爷你大爷。夜空每晚都响着我的尖叫。
哎呀,他又被人追了。有人指着我说。
一个月的飞檐走壁,后来又被丢在万丈崖谷里,燕子飞里记载,爬崖过穴,欲上先下,欲下先上。
上不来就埋在那里,帐房狠笑,耍心眼是没用的,上来了又得给你踢下去。
万丈崖,崖深万丈,崖谷里枯骨一堆,每天练轻功上崖壁,还多了一件事就是磨骨箭,我惧怕一切与死亡有关的东西,马也不敢骑过快,怕哪一天撞马了就死了。
深崖里人死留骨不化,我每天都磨着那堆骨头,最后木然的发呆。爬崖更讲究脚力,有一天我费劲力气爬上一半,整个人都虚脱了,这时是很尴尬的,不上不下,上下都是死。
更何况崖壁上覆满青苔,每一步都凶险要命。终于脚一滑,我一蒙,就感觉身体急速往下掉,耳边风声呼啸。
师傅教会我最重要的一件事,不要慌。
任它掉。
对了,我想起来,燕子飞里的第一句话,学会忘记。忘记?忘记什么?对!忘记自己!
其实飞檐走壁和爬崖过穴是一样的道理,让崖壁承载自己的重量!闭上眼,不要慌不要慌,我心里默念。
我们这一派,闭上眼的时候除却眼睛其他的感官会被放大。忘记自己,没有重量,想象处在地上,就是这种感觉!
那一瞬间,我用力在崖壁上一蹬,整个人翻身旋转,欲下先上,弯身,展开,借势往上飞,停缓了自己坠落的势道,又下跳,重复上一个动作,上升,下降几十丈,上升几丈,最后落地的时候,鲤鱼入水,伸展,抱头,弯曲。自己的整条腿承受住了绝大部分冲击的力量,又向前滚。
落地!完美!
就是腿疼。
生死之间我算抓住了一点方向,轻功本是违背常理的一种武功,就应该不按规矩来。
此后的几天,都是这样在生死边缘挣扎,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骨头断来断去。
还好带了金疮药。
我是个运气贼好的人。
只要不死,就是运气好。
草上飞,在一片叶子上施展轻功,一片叶子当然不能承受住,所以要把自己想象得没有重量。
施展爬崖过穴到崖高的一大半,随手抓一把叶子往上撒,右脚踏上最低的那片叶子,空中转身,左脚单脚踏上另一片叶子,当撒上数遍叶子的时候,就爬上万丈崖了。
我深呼一口气,又伸了一个懒腰,心情大好一眼就看到了在崖上等着的地级兄弟,金柱。很壮实的一位大汉。他摸了摸头,笑奔着过来,说大兄弟,帐房让我接你回去。
我点了点头,眼睛一溜,对他说,金柱兄弟,不如咱们来比一比,看谁先到铺子里,刚好我练成了草上飞。怎样。
好啊,他满不在意,你先走。
这样啊,我们来不来赌点什么,我坏笑。
不要了吧,这样不太好。金柱支支吾吾的说。
我更来劲了,说就赌一把,赌给对方洗衣服半年。
金柱见扭不过我,好吧,他叹气,你先走。
我毫不客气,轻功一展,转眼就看不到他了。当我满意的哼着小曲到铺子的时候,金柱却喝着茶一脸笑眯眯的看着我,大兄弟你还是慢了哈哈。
我十分无语,看着面憨的人其实最腹黑,这就是金柱。
金柱还不忘补一刀,说,其实燕子飞我们每个人都练过,地级杀手里,差不多都是锦鲤游江的境界,还有几个练成了鹏鸟在天
。。。。。去你大爷,我嘀咕。
以为你老实,哪知道你一肚子坏水,挖着坑等我来跳对吧。我垂头丧气,因练成草上飞刚有的不多的张扬也彻底没了。
哈哈,你输了,记得我的半年衣服。他拍着我的肩旁。还有,是你自己挖坑掉里面去的。。。
看着他大笑着出门,我一脸阴翳。迟早要超过你,我想。
我不是好心肠的大侠,以后有钱有势的时候还会得意张扬,住在金碧辉煌的阁楼里,买几十个好看的丫鬟,富足的过完这一生。
我一直都是小人物,不曾有大梦想。
几天后,我在金柱等地级兄弟的带领下参加黑道大会。帐房拿着他的账簿,对我说,不要丢脸就行。
其实我还听到了他在嘀咕,铺主说是时候把你带出去让别人见见了,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他摇头。
我不解,追着账房说,喂喂喂,什么叫丑媳妇?
黑道大会每十年举行一次,是新人扬名崭露头角的最好机会。十年,也刚好是武林新旧交替的一个周期。
岁月十年变幻,旧人走了,新人会来,唯日月常存。武林有黑有白,那些正派举行的就是白道大会,听金柱说白道大会最为无趣了,每个门派只是坐下来谈谈门派发展大计,今年势头如何,比武也是点到为止,打之前还不忘虚伪的互相鞠躬说赐教。打完了赢的那方还会说承让承让,其实心里早就乐开花了,黑道自然没这样繁琐的规矩,生死听天命。
不服输就打死为止。
我庆幸自己没加入白道,我这样不守规矩的人,进了白道也会被安个武林败类欺师灭祖外加调戏师妹的罪名给赶出来。
这样想来,黑道才是我最后要呆的地方,只是有时候会走一些弯路,来得有点慢。
我叫十一,黑道大会,别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