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恭冷着脸站了许久,与他一墙之隔的甑舒柏抬眼望着天际,终于开口道,“成氏,原姓王,王冬已子孙。”
“你倒是闲。”安恭看向房门闷声道,“可有见到白锦乐?”
“见是见着了,靳逸风在,不好下手。”甑舒柏叹了口气道,“安大人可是当真喜上夫人了?”
“被夫人摸发顶,不隔应,”安恭顿了顿,“夫人吵闹时,我并不会烦躁,舒柏兄,这怕是真的了!”
甑舒柏翻了个白眼,自与安恭相识,自己连他衣襟都未曾触碰过几次,莫说发顶!甑舒柏忙甩脑袋,缓了许久淡淡道,“还有?”
“夫人扒我衣裳,我会开心,还有。。”
“得了,安大人,”甑舒柏闻言揉了揉耳朵,急忙打断安恭道,“罢了罢了,安大人快些进去将夫人哄回来罢。”
“还是再等等罢,这个时辰夫人还未睡饱。”安恭俯首看着树叶的脉络低声道。
“万俟瑜为夫人上药,上的是何药?”甑舒柏饶有兴趣道,先前听探子回禀时便好奇得不行。
“夫人想跑,我便将夫人绑起了,夫人想挣开,不料手臂剐蹭到倒刺。”安恭皱眉道。
安恭回想起来心有余悸,当时安恭一进房门便见易惜红着眼看向自己,将绑在太师椅的易惜解开后,方知易惜手臂内侧被倒刺划了将将一寸细长口子,自那以后安恭便未曾捆起易惜。
甑舒柏拍了拍胸脯,心中不知骂了安恭多少回,怎的之前不见你将我五花大绑,好让我一直陪着你钓到鱼为止!与你垂钓、听戏、对弈、赏花、喂鱼,何时不是我一言有事先走,你便挥挥手与我道别,连多余的话都不曾言语!
“我负伤归来都不见安大人有何表示。”甑舒柏不甘心道。
“门庭若市,太热闹了些,”安恭转了转眼珠子道,“千年人参还有膏药我可一样不缺,还翻了院子亲自放在舒柏兄房中呢!”
甑舒柏握拳心中大喊,“听着这倒是我心眼小了?!”
“杨道翊被我遣回府,少了个随从,舒柏兄要不?”
“免了,免了,白府那边还没完呢,”甑舒柏接住跟前落叶,在空中胡乱笔划道,“白将军的事告一段落,不过这白锦乐,还是要会会才行。”
“靳将军向圣上递了折子,要解甲归田。”
“哦?”甑舒柏无奈地摊开手掌,落叶随风在掌心晃了晃,“他是否知晓其实是安大人牵的线?”
“此言差矣,靳将军将我弓弩抢去,说射下马上人的可不是我。”安恭轻笑道,“既是见上了,舒柏兄觉得白锦乐如何?”
“能如何?”甑舒柏垂下手将落叶扔到一旁,“靳逸风一有讨好之意,白姑娘便叨叨个没完,不仅将自家对他种种居心说个明白,还时不时趁着无人便扎手指,往盆景滴血,安恭,她是否有点不太。。不太正常?”
“怎会不正常,”安恭低笑道,“话唠又找不着人唠叨,扎一下手指当是消遣,可以理解不是?”
“你们好歹师兄妹,不必这般埋汰罢?”
“哎,她可不当我是师兄,那弓弩是她送的,”安恭冷哼道,“愿我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安恭与白锦乐虽师出同门,但仅在师父寿辰之时碰面,而且安恭贺寿完便离开了,与白锦乐交谈仅仅只有两年前与师父赏梅那一次,那日白锦乐不知为何抱着用丝绸包裹的弓弩上前赠予自己,师父打趣白锦乐是否喜上安恭,谁知白锦乐露出灿烂笑容道,“会有如意郎君的!仲明弟也说若是日后中意的是男子,他便认了,师兄亦不必做违心事。”气得安恭差些将弓弩折断,若不是师父拦着,想必白锦乐少不了一顿打。
“师妹这是关心则乱,不不不,反正师妹这不是关心你嘛,锦乐,快与师兄说。”
“说什么?”
“话唠,你过来!”
“你说谁话唠!”
“你,白锦乐!”
“哼!奇女子,安恭!”
“你过来!”
“师父,你拦住他!”
.......
甑舒柏听着安恭描述当时盛况,不厚道笑道,“哈哈,奇女子。。。她嘴巴还挺歹毒的。”
“一针见血。”
“那弓弩可是你书房那一把?”
“回府路上当柴火用了。”
“她若是知道。。”
“回府后我便写信告知师妹,那把弓弩当真好,烤的鱼特别香。”
“可是气到了?”
“这两年每个月都收到一把,书房那个是万俟瑜相中不舍得被扔去当柴火,央了我许久,还央了娘,才留下的。”
“除了弓弩是否还有些物什?”
“各种男子。。唉,一并烧了,还问是否满意。”安恭无奈道。
“怎的不见你提起?”甑舒柏捂着小腹笑得不能自已道,“若是夫人知道,误会可就大了。”
“这。。”安恭皱了皱眉快步走向房门,轻轻扣了扣,不多时便听见易惜不满的鼻音,踢了踢床板翻身,安恭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屋内并无易冬临的身影,窃喜之余扫了一眼房梁,反身阖上门,在床沿小心地侧躺。
安恭轻轻拍了拍背向自己的易惜轻声道,“夫人?”
“嗯?”易惜本能地回应。
“夫人,我与你说件事。”
“嗯。”
“罢了,等你醒了再说好了。”安恭见易惜睡意朦胧,只好作罢。
易惜闻言用右手揉了揉眼睛,左手掐了右手臂一把,觉得清醒了些转身睁着千斤重的眼睑,将左手搭在安恭脖子道,“你说,我原谅你。”
安恭只觉脖子后边似被针扎隐隐作痛,“夫人,与我同门的师妹,每月往我府上送弓弩,还送鸳鸯图,说愿我找到如意郎君,我怕夫人误会。”
“那人是谁?”易惜将绣花针收起,揪着安恭衣领道。
“颖城白府白锦乐。”
“哼!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当然是夫人好看。”
“这不就成了。”易惜安心摸着安恭侧脸笑道。
“夫人?!”安恭未曾想过易惜这般反应,“夫人不恼?”
“桃花树不开桃花开什么?”
“额,不开什么。”
“晚饭后我便要回山庄了。”易惜撑起身子凑上前亲吻安恭眼睛柔声道,“爷爷生辰,奶奶都催我了。”
“岳父说往后便当未见过你。”
“那是我爹不服气。”易惜亲了亲安恭嘴角道,“那白锦乐是什么样的?”
“话唠。”安恭扣着易惜后脑勺亲吻许久才放开道。
“话唠?”易惜饶有兴趣道,“你们都聊什么?”
“道听途说,师父也赞同,也便觉得所听不假。”
“你倒是听得认真!”
“没办法,耳朵是打开的,不想听还是会听见,更何况师父那时冷不丁提起,我还没有做好不听进去的准备。”
白锦乐话唠?她可是一直嫌弃自己话唠,易惜看着安恭一脸期待道,“那我是话唠吗?”
“不是。”安恭不假思索道。
“那她为何就话唠?”
“夫人对师妹怎的这般感兴趣?”之前万俟瑜都不见易惜有多想了解,这话唠却这般,安恭好笑地摸着易惜后背道。
“我误会了,便起兴趣了。”
“好,”安恭清了清嗓子道,“师门有条不成文的门规,能动手便不动口,师妹惹了人便说起教,若是师兄姐便说人欺负师妹,若是师弟妹,不,同门就她最小,总而言之就是同门被她惹急了便跑,后来索性用激将法,喊她话唠,师妹笑而不语,改天抓住别人把柄狠狠地反击,师父不发话我们亦便作罢,久而久之话唠就成了师妹的头衔。”
“师弟妹?”
“本来有这么一两个个,还未敬茶就被她气走了。”安恭叹息道,“有一回师父在过生辰时还说,若是过了白锦乐这关,再来习武,那铁定够隐忍!”
“同门不待见?”
“这倒没有,只不过除了师父,无人知晓师妹学了什么。”
“夫君学了什么?”易惜枕着右手,一副听书模样道。
“剑术,”安恭说完靠近易惜耳边道,“还有童子功。”
“没了?”易惜有些失望地推开安恭道,“还以为是什么呢。”
“同门只有我一个练童子功。”安恭有些骄傲道。
“哎哟哟,还真是被我猜中了。”易惜摸了摸安恭下巴道,“同门无女子,哪来人练这么个童子功,哈哈哈。”
“夫人,这么与你说,”安恭有些急了道,“师妹才是师门仅有的女子。”
“怎的却说人话唠,你们也忍心?”
“忍心?”安恭不明所以道,“比不了武,那斗嘴亦是可以吧?”
“没度量。”
“夫人,站的是哪边?”安恭眼睛扑闪扑闪的,看得易惜心里发毛。
“夫君的师父是谁?”
“日后见到了,夫人便知道了。”
“卖关子,”易惜捂着安恭眼睛道,“男的?”
“恩。”
“他待你如何?”
“师娘待我不错,还想认我为干儿子。”安恭乖巧地闭目轻笑道,“夫人怎的这般想我?”
“没有的事,”易惜心虚地放下手搭在安恭锁骨上,额头顶着安恭下巴低声道。
门外易冬临踢了踢脚边石子,挂着苦瓜脸,嘴巴一动一动的不知嘀咕些什么,幸好甑舒柏在安恭进房时已离开,要不然不知易冬临会不会拿他练练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