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
今天是个晴朗的日子,万里无云,跨过国学院高高的围墙可以看见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近处暖暖的阳光照在中庭那棵巨大的银杏树叶上,经风吹过闪烁着微微有些刺眼的光芒。
两个少年坐在国学院教室里面的一处角落里,和其他学生一样,他们也是为了参加科举考试才坐在这个地方的,不同的是一位少年端坐着,聚精会神地听教习宣讲开考间的注意事项,另一外则是趴在课桌上,头向着窗外四角的天空,半眯着眼几乎快要睡着。
这是大奕王朝科举考试的考前宣讲,每一个参加科举考试的少年,都必须参加这种考前会议,方能取得参考凭证,获得中奖资格。若是没中,那请回去,三年后再接再厉。
端坐在一旁的那位少年用臂肘轻轻碰了一下瘫在桌子上的人,轻声说道,赶紧起身,这课听不听确也不要紧,只是若让教习看到你这副模样,说不定又会批评你一番,什么不尊师重道啊,学意散漫之类,个别严厉的,兴许还会让你直接卷铺盖走人呢。
趴在桌子上的那人漫不经心得回答说,要我说这天气,就应该去买两个烧鸡,再加上一壶清酒,跑到那城墙边上坐下,迎着微风唱着歌,那才叫真正的生活啊。
旁边那人厉声说道,你忘记我们此次前来是为了什么了吗?十年寒窗,可不是为了更好的享受的,伟大的思想家范仲淹先生曾经说过,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难道你不知道现在有多少穷人还吃不上饱饭吗?我们之所以要求取功名,实际上是为人民而求的,再说……
好啦好啦,我明白啦,你别墨迹了!那人懒散地坐正身子,稍稍收敛了倦意,他尝试着专心于讲台上教习的说话声,但很快思绪又飘向了别处:理想这东西,说着那么热血,倒也给了人向上的勇气,但一旦理想到了触手可及的时刻,与之对应的你又有更多选择的权利,那时候的你,是否有真正的勇气继续奔赴理想而不受利益的驱使,从而走上一条与理想背道而驰的路呢。
太阳很快从东边挪到西边,接着月亮出来,皇城里每户人家都点上了灯盏,再过一会灯索性也全灭了,空气开始安静下来,只剩皎洁的月光散落在胡同小巷里,风吹过似乎还攒动着诗意。
今天的月亮足够的圆。敲更人的脚步声和伴他多年的打梆声渐次由远及近,似乎走到你跟前又顺着西厢的石板路走远,消失在夜色里。
梆,梆,梆。打更人敲了三下,说明已至三更,今夜长安太平。
此刻国学院宿舍的大门确悄悄打开了,打开那扇门的人手脚很轻,似乎想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摸着黑,循着记忆蹑手蹑脚地走到一处地方,用手捂住在床上睡死的少年。
少年惊醒,正欲大叫却发现已被人堵住了嘴。旁边那人似乎也没有伤害他的意图,只是不停的打嘘,示意他冷静。
于是他静下心来,趁着月色仔细查看旁边人物的脸色,又是一惊。
原来是你?
一旁半蹲着的那人以为他已经足够冷静,遂已松开了他的手,没想此刻这一声突然又从他嘴里蹦出,情急之下他也扑到床上,顺势再次捂住了少年的嘴。
不远另一张床上轻声咳嗽一声,翻了翻身。
两人生怕将那人吵醒,趴在床上不敢动弹。许久,方得对面的床上再无动静了,其中一人才轻声问道,你来干什么?
另外一人示意他闭嘴,只跟着他走。旁边那人没办法,只得匆忙穿上衣物,跟着那人走将出去,临走前他看了看四周,所幸没有惊扰任何人,这才轻轻转身,把门带上后跟着前面那个人离开。
大门早就锁上了。他说,我今天看窗外,发现一个问题。
另一人压着嗓子说,什么问题。
他指了指那银杏树的后方,道,我发现,国学院的墙不够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