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在不断增加，作为社区主任，金瑛肩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如何照顾好老人，为老年人谋福利，让老年人欢度晚年，她是殚精竭虑。社区办了养老院，设了老年人健康档案，组织义工为老年人排忧解难，添置了了老年人活动室里的设施，定期开展文艺活动等等，这些都需要钱哪。上面有限的拨款，开支不了这些费用，可为群众服务能短斤少两吗？没钱不是理由呀。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缺了钱二大爷，还能算百家姓吗？金瑛有时想想好笑，秦琼困顿可以卖马，村里缺钱可以卖土地，“房叔”、“表叔”们可以卖房卖表，绿头苍蝇可以嗡嗡嘤嘤将权力寻租，社区缺钱却无能为力。论说金瑛在家里是一个当家过日子的女人，在社区里也是一个好管家哩，她有一句口头禅，只愁想不到，不愁办不到，办法永远比困难多。
她跟大家协商解决办法，集思广益，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哩，何况社区里一群充满活力，具有开拓精神的年轻人。只愁想不到，不愁办不到，想到了，说干就干，社区旁的一块闲置空地，拾掇拾掇，设了一小块停车场；社区主任办公室撤了，大家挤挤，腾出几间屋子出租。办公用品能省则省，开源节流，虽说是杯水车薪，却能聊解无米之炊。
有些老年人过去穷怕了，把钱看得重，组织他们重阳节旅游，费用多了就会嘀嘀咕咕，还能玩得开心么？金瑛为此作了很大努力，除了汽油费，基本没什么开销。车是与人家协商无偿借用，驾驶员是青年志愿者，利用调休无偿服务，景点门票不用操心，国家规定，七十岁以上老人全免，六十岁以上老人半票，费用有限。她大学里的一个同学，正好在景点开了家宾馆，她凭借私人关系狮子大开口，食宿费被拦腰减半。要不，怎说朋友多了路好走哩。
这么廉价的旅游，谁不想去？特别是一些喜欢贪小便宜，精于算计的老头老太争着报名，可韦兴元、何玲却不在乎，去年他们就没参加。他们固然从不缺钱，可鄙薄贪小便宜的人，在钱上倒不精于算计，这可是他们的一大亮点。今年他们参予活动，是碍于金主任的面子，自己爱惜面子，金主任的面子能不给吗？
金瑛昨天没有回家，和小林就躺在办公室沙发上，小林姑娘倒底年轻，倒头便睡，她几乎一夜未眠。她知道带领这些老玩童旅游需要担风险，尽管作了精心安排，以防万一，可心里还是忐忑，唯恐哪些地方考虑不周出豁子。再说，她确也担心王振喜和韦兴元擦枪走火，这两个人都是宁折不弯的倔脾气，谁能告诉她，为此设的“局”，是对还是错？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还真差点出了麻烦呐，这是后话。
金瑛迷迷糊糊中，听见外面熙熙攘攘，睁眼一看天色大亮，赶紧推醒小林，二人赶紧洗漱一番，囫囵吞下几只面包，走出办公室。
老头老太们看见金瑛，纷纷围了过来，他们早已将金瑛当成自家人，叽叽喳喳嘻嘻哈哈，比庙会还要热闹。一位SH退休工人刚搬到这里，跟金瑛还不太熟悉，嘀咕了句“跟金主任呒没礼貌，大清老早的勿打声招呼呀？”，有人解释其中的原因，老师傅笑着说“既然是自家人，客套话勿用说哉。”
后勤组成员小林、小文分别背着行囊、药箱前来报到。
金瑛站到门前台阶上大声说：各位大伯、大妈，早上好！
喧嚷的人群安静下来，性急的人问什么时候出发？金瑛微微一笑说：大家不要急，我们包了一辆大客，车马上就到，请大家再检查一下，衣服、水壶、点心、药……该带的带齐了没有？
众人纷纷检查行囊，叽叽喳喳。
金瑛吩咐小林核对一下人员名单，并特别关照不能有丝毫差错。
小林：大伯、大妈，请安静一下，我现在核对人数，点到名的，请回应一声……张九皋……常紫云……韩振平……韦兴元……何玲……
一辆新型大客车停到路边，驾驶员熊涛跳下车，金瑛上前招呼，顺手递上两合烟。熊涛佯装生气，责怪金主任害他。金瑛笑着说，这两包烟算不上贿赂，就算是劳务费吧。熊涛嘿嘿一笑，指着烟合上的字说，吸烟有害健康哩。金瑛恍然大悟，收起烟，代表所有老人对熊师傅表示感谢。熊涛乐呵呵地说，关爱老人是全社会的责任，我们将来也会老，不是有句话叫“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么。金主任，车子已经加满了油，车厢里也打扫得干干净净，快请老人们上车吧。
金主任指挥小林、小史照应众人上车。
王振喜、彭晓珍上了车，韦兴元刚想随着上去，却被何玲拽了一下，韦兴元转过头，见何玲对着王、彭的后背直皱眉头，便会意地弯腰作系鞋带状。
王振喜和彭晓珍坐在车上说笑，见韦兴元、何玲上了车，立刻缄口沉下脸别转头。韦兴元、何玲对王、彭视而不见，故意与别人打招呼，高昂着头，迳直走到到后排坐下，车厢内人见了，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金瑛在劝说韦兴元、何玲参加旅游时留了一手，没有告知王振喜、彭晓珍也报了名，以防韦兴元拒绝参加，倒骑毛驴不见畜生面。当这对冤家上车蓦然碰面时，她又担心矛盾发酵，中途发生变故，便目不转睛地盯着王振喜和韦兴元的一举一动。刚才韦兴元借着系鞋带避开王振喜，王振喜见韦兴元、何玲上了车，立刻缄口沉下脸别转头，韦兴元、何玲对王、彭视而不见，故意与别人打招呼，高昂着头，迳直走到到后排坐下，这一幕幕，她全看在眼里，不是好兆头哇，预示着这一趟旅游之路不平坦哩，她必须未雨绸缪。
崭新的大客车，满载着老人，在轻盈的乐曲声中欢快地行驶，掠过一排排行道树，掠过一幢幢锃光瓦亮的农舍，掠过一片片散发着阵阵稻花香的农田，撒下一路欢声笑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