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一场嬉闹完毕,“梦三”一开,满屋飘香。众不约而同地欢呼:哇,“梦三”一开,好运滚滚来……“梦三”不寻常,开坛十里香……
彭晓珍笑嘻嘻地端上菜肴,老哥们四个开怀畅饮。王振喜珍藏了几瓶好酒,两瓶“梦三”,两瓶“五粮液”,一直舍不得喝。今天几个老兄弟聚在一起,心里高兴,一瓶“梦三”很快见底,王振喜让彭晓珍把另一瓶“梦三”拿出来,彭晓珍迟疑了一会,还是大度地拿了出来。蒋一帆等几个见状,感觉不过意,几个人谎称喝高了,不能再喝了。
汤志刚表示,领导关照过,不可多喝,假如不听领导招呼,下次再想出来就不容易了。
彭晓珍咯咯一笑:郭芳那里我来打招呼,今天可劲儿喝,只要不喝醉就行。
王振喜笑着斥骂:狗日的胡子汤,你就这样怕老婆呀。
胡朝阳:大哥,不能怪呀,他今天是从家里滚出来的。
王振喜:哦?
胡朝阳:于洁跟郭芳通电话,他听到蒋一帆在你这里,也想跟着来蹭酒喝,就跟前跟后地献殷勤,求着郭芳恩准,郭芳烦了,骂一声滚,他就连滚带爬出来了。
汤志刚在众人笑声中,恨恨地说:阴阳符,你是个叛徒,咱俩私下里说的,全都倒出来了,丢不丢人?你就好?在路上一听我说到大哥这里蹭吃喝,立马眼睛发亮,死缠着要随我来。
彭晓珍:大哥不要说二哥,两个哥哥差不多,你们几个全是一路货。
蒋一帆:嗳,大嫂,我可没有他们脸皮厚,要不是大哥死命挽留我……
王振喜:嘿嘿,我什么时候挽留你了?还有,你们几个,都是不请自到,不就是蹭酒喝吗?喝呗,脸皮老老肚皮饱饱,喝就喝个够,酒有的是。
彭晓珍笑着说:不能担馋猫的虚名,老兄弟们在一起,要乐就乐个够,我再去炒两个菜给你们下酒。
汤、蒋、胡三人正中下怀,几个人嘻嘻哈哈,又将一瓶“梦三”喝个底朝天。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喝酒的人喜欢闹酒,喝到酒酣耳热之际,就不管不顾了,汤志刚赤红了脸嚷着:我没醉,再来三杯!
王振喜平时酒量不大,喝个二两也就晕晕糊糊了,今天确实喝高了,趁着酒性喊彭晓珍“拿酒来”。
常喝酒的人都明白,叫喊没喝醉的人,其实是醉了,彭晓珍晓得这几个人都喝高了,不能再喝下去了,可是又不能扫了他们的兴啊。
彭晓珍急中生智,走过去对恬恬耳语几句,恬恬多机灵,立即领会了奶奶的意思,急急从厨房里跑出来说:奶奶,锅里粥不多了,你问这几个爷爷,想不想吃了?他们不吃,我和爸爸妈妈就都吃了。
彭晓珍一副着急的样子对恬恬说:留着,剩下的都留着,这几个爷爷就喜欢喝粥。
恬恬噢地一声离去,彭晓珍对汤、蒋等说:今天没算计到你们都要来,熬的粥不多,你们只顾着闹酒,王义娘儿仨越吃越香,我再不拦着,粥就没了。
蒋一帆嗅鼻子:唔,闻得粥香,神仙跳墙,粥香盖过酒香,还喝什么酒?
汤志刚、胡朝阳也停止了闹酒,嚷着要喝粥。
彭晓珍不动声色地阻止了几个人闹酒,李凤赶紧端来几碗粥,还不忘说了句:妈,你熬的粥真香。
彭晓珍:能不香吗?这是用上等大米、莲子、银耳、香菇、西米、皮蛋,放在砂锅里,用文火慢慢熬出来的。
几个人一边呼啦呼啦地喝粥,一边含糊不清地夸赞粥熬得好。
王义:上次在李凤家,大家也是嚷嚷着要喝粥,李凤想露一手,特地上超市买了红枣、莲子、赤豆、香菇、皮蛋什么的,到厨房里捣腾了半天,端出来的粥,内容丰富,就是味太杂,也不香。为了鼓励她,我装着津津有味地吃,好不容易才吃了一碗。
李凤笑着嗔怪:多嘴。
蒋一帆:现在吃东西,不光讲究营养配料,还要讲究色香味型。
王义:丈母娘看见我只吃了一碗就搁筷子,执意要给我再添上一碗,我心里着急,又不能拂了丈母娘的好意,怕她老人家生气,嗨,急中生智,我连打两个嗝,才算了事。
王义说上了瘾,还想往下说,抬头见李凤瞪着他,这才闭嘴。
王振喜嘿嘿一乐:好小子,倒会耍花招,把老子的本事学到家喽。
彭晓珍:什么苍蝇屙什么籽,父子俩一路货色,鬼名堂多。
蒋一帆;有其父必有其子。嗳,嫂子,什么时候让于洁来跟你学学熬粥的手艺?
彭晓珍:不会做饭的看锅,会做饭的看火,慢功出细货,火到猪头烂,先放什么,再放什么,最后放什么,都有讲究,熬粥的学问大呢。
恬恬:奶奶,我常听爷爷说,困难时期,饭都吃不上,为什么不熬粥吃呢?这粥吃着多香!一群大笨蛋。
王振喜:嘿,那时的粥,能跟这个粥比吗?抓两把糙米,淘都不淘……
彭晓珍:说淘米把营养都冲掉,浪费,直接往锅里一撒,搁满了水,锅膛里添上柴草,风箱“呼哒呼哒”一阵响,锅里“咕嘟咕嘟”一阵翻滚,一大锅清汤寡水粥就熬成啦。
李凤笑了:清汤寡水粥?还不如说是米汤呢,喝下去洗肠胃呀?
王振喜:你嫌别人不嫌,大家都抢着喝。
李凤:嘁,还抢着喝?饿急啦?
王义:不是说“饿三天还要腆着肚子过桥”吗?
汤志刚:说说而已,真让他饿三天试试?恐怕早就趴下了,还能腆着肚子?
王振喜:人一饿急了,眼睛就发绿,也就顾不上体面,一种求生的本能,使大家围上锅台,“哗啦,哗啦”地往碗里舀,“咝哈咝哈”地往嘴里灌……
李凤诧异:不用筷子?
王振喜:喝水拿筷子,多余。就这样两手捧着碗,粥碗里照得见人影子[比划]也不怕烫了嘴,大家伙儿也顾不得形象,[仿]头一伸,眼一瞪,一仰脖子,喉咙口“咕咚咕咚”连响几声,一碗粥就见了底。
王义:不等于喝水吗?
李凤:喝水也没这样喝的,这叫牛饮。
王振喜:不管怎么说,碗里毕竟有几粒米,比光喝水强多了,粒米能渡过半个时辰呢。
蒋一帆:当时,肚子里涨得难受,没过一会儿,下面又憋得难受,走到无人处,“哗啦啦”一阵机关枪响,肚子里就啥都没了。
胡朝阳:现在说了,你们觉得不可思义,你们不要笑,当时就是这样。
彭晓珍感慨万端:现在,日子比过去好多了,粮食是尽吃,副食品敞开供应,许多人肉都吃腻了……
蒋一帆:不过,现在食品安全发生危机,许多东西看着眼馋不敢买,买了煮得香喷喷的又不敢动筷子。
彭晓珍:那也比过去强,最起码能饱饱眼福。咳,那时候,嘴里馋得爬蛆子,做梦都想吃肉,真是困难岁月想吃肉,小康年代要喝粥……
王振喜:吃肉要吃放心肉,喝粥要喝皮蛋粥。
蒋一帆呼呼啦啦将一碗粥喝完,只是低了头,用筷子拨弄碗边的米粒。
王振喜:嘿嘿,老蒋啊,喝完再添呗,干吗只是低了头,用筷子拨弄呀?
蒋一帆讪笑:嘿嘿,嘿嘿。
李凤:蒋叔,我来给你添上。
蒋一帆仿粤语:不好意思啦。
彭晓珍:你跟王振喜赛如亲兄弟,我们就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蒋一帆:这些日子,家里是一天三顿饭,我让她熬点粥,她说不会。
彭晓珍:于洁也太不像话了,老蒋想喝点粥,熬上一锅子就是,还推托说不会。
蒋一帆:嫂子,这不能怪她,我让她熬的粥,是时下最受欢迎的皮蛋八宝粥,她熬是熬了,晚上我回家一看,嘁,一锅子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