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会结束后,荀安成功地被筱琳拖了出去,以参观校园慎选修课的美名借机结伴逛学校大街,整整一大圈兜下来,荀安这个从不喜欢运动的少女已经出了薄汗,看看时间也差不多快要到了十点半,想着需要回去整理整理东西入住宿舍,暂时与筱琳告了别。
而对方似乎非常失落,对彼此分离感到严重不满。如果有手绢的话,荀安是一定会递给她让她咬着的。
还没等到走出校门,荀安猛然停了动作,想起自己的眼镜应该还落在大礼堂内,在去找与不去找里面纠结,好半晌,荀安少女一咬牙,决定还是要把它找回。
她内心含泪跑过大半个校园再次回到那里,这时留在学校里的人已经不多了,很多人都和她原来的打算一样,正要回去收拾自己的行李以便今天晚上就入住宿舍,但此刻礼堂的门还大开着。
荀安非常有礼貌地敲了敲门,象征性地问了几句有没有人在,然而回答她的只是打开的窗户外随意刮过的风带出的微响,她就跟做贼似的,畏首畏尾地走进礼堂,蹲下身子从第一排开始了她找眼镜的大业。
正盛的阳透过高高的窗轻轻洒进来,照在她身上,将其及腰的长发半边渲染成金棕色,她低着头蹲着,慢吞吞地四处寻找,偶尔飞过的南迁的群鸟拍打翅膀的声音都显得异常清晰,礼堂内朱红的窗帘随着秋日里大了的风兀自飘动,让里头明暗交替。
只是这种静谧没有持续多少时间,忽而一声推门的吱呀声惊动了荀安,进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他显然就是方才演讲的学生代表,双手捧着一沓厚厚的纸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荀安下意识就想要逃跑,躬着身子,趁着他的方向还不足以看到她的时候急急忙忙躲到了她原来所坐的第七排的位置,一下子蹲坐在地上,闭着眼睛希望自己能不被他所发现。
心中默念,“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好像这样就真的可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似的。
不久之后,那位代表仿佛忙完了自己手上的活,终于有了要出去的意思,此时此刻的荀安已经保持着一个动作保持得麻木了,完全没发现前者又折回并且正朝着她的方向缓缓前进。
正当她悄悄睁开一只眼的时候,双手正准备搭上前头椅子以便自己可以透过两椅之间的缝隙偷窥到那位代表的动向时,头顶传来一声清润的声音,“这位同学为什么要躲在这儿?”
荀安怔住了,她慢悠悠的如同机械般地转回头,好似脖颈间可以发出咯哒咯哒的声音一般,抬起头来的动作慢得堪比没上油的齿轮。
首先入目的是修长的腿,再来是白色衬衫,还没等她看到他的脸,他就蹲下和她的视线保持齐平了。
荀安被吓得向后一倒,双腿屈于前,就那样坐在地面上,手保持着后撑的状态。
距离有点过于接近,荀安很容易看清他,那是一张很清秀也很精致的脸。也许正像古话里头说的一白遮三丑那样,他的肤色真的很白,说他有白面书生相都是不为过的,眉宇沟壑到眼梢弧度再到鼻尖唇角,以及周身气质,至少荀安觉得应该算是无可挑剔了。
加上白衬衫和微微露出轮廓的锁骨,荀安表示这样的人非常养眼。不过由于他此刻一只手随意搭在她背后的椅子把手上,两人间隔绝对小于一臂,荀安倒吸的凉气咽回了肚子并且连下次呼吸都变得很轻,她感觉她自己一定非常不争气的红了脸。
荀安没有回答,如同受惊的兔子,瞪大了眼装无辜,希望自己能够忽悠完对方后逮到好机会脚下抹油一走了之。
眼下已经是立秋,风总是大了也凉爽了,透过窗子和着阳光的照耀带来的不仅仅是光晕,还有很好闻的桂花香,他身后的红色窗帘应景扬了起来,阳光就彻彻底底地打在他的身上,他背着阳,露出询问的表情,唇角的笑看起来温暖不已,浓浓的桂花香扑散进来,而荀安此刻除了他身上青竹皂角的香气外什么也闻不到,身体鼻息大脑,处处都开始了罢工游行。
安兔子的脸快要和刚刚害羞转身的筱琳成了一个色号,心中退意是越来越大。
他似乎觉得这样不妥,很明显也很绅士地退开了一步,语气还是刚才演讲的时候那样,落落大方,语意则是充满了关切,“同学是有什么事或者是困难吗?有什么我能帮……”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麻烦了……”荀安赶在他说出有什么能帮到她的地方时就抢过话锋,话音有点大声,眼前的男生显然有一点怔愣。荀安感觉自己离为腮红代言的路已经不远了,急急忙忙说出,“抱歉…”二字,声音小的何止是星点半点,简直如同蚊子在呓语亦或是在低喃。
荀安非常尴尬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没什么事了,那啥…多谢,我先走了。”语罢她起身就跑,确实是宛若一只兔子,跑得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更快。
一路上荀安都在思考自己为什么要躲着他的原因,还想着,自己就应该在他进了大礼堂之后马上与他来个照面,然后说一声同学好,最后潇潇洒洒的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可是事与愿违啊,刚刚不仅是下意识地做了逃避动作,不愿意被他看见,甚至还打断他的话不接受帮助,而且还因为过于接近的距离像一个迷妹一样仔细端详他的长相然后不争气地红了脸,看起来就怂透了,安兔子心里怨念啊。
现在人家对她初次的印象一定是莫名其妙加上花痴且敏感,那的确是很糟糕的印象。荀安绝对要收回自己对A大的喜爱之情,因为她刚才真的。
丢脸丢到了姥姥家!
荀安少女脑内反复回放刚刚他蹲下来的那一幕,然后再次,脸红,就在这样的死循环内,少女整个人都凌乱了。
而另一头的代表,缓缓站起身子,脸上的笑容忽然加深,微风轻轻起,恰好窥探到,他微拢的指尖一点点张开,在掌心的,赫然是一副窄边粽框的眼镜,煦阳下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