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认为自己不被社会理解,常常怨天尤人,殊不知生命的脆弱,让人惊愕得喘不过气。
好像路遥回忆往事时说过,60年******,他在洛川南门外汽车站的候车室过夜,两腿饿得浮肿,每天早晨都有饿殍从候车室抬出。笔架山下随便挖个坑,把死人扔进坑里头。
路遥幸运地从死人堆里爬出。
83年笔者有幸参加了延安地区小说创作讨论会,见过路遥,那时,路遥的《人生》已经发表。双方没有任何交往,只是路遥点评过我的小说,有一句话对我影响颇深:走自己的路,不要在乎所有的人(不是原话)!
路遥逝世时笔者是过了很久才知道,因为那一段时间我在生活的深水坑里扑腾。至于《平凡的世界》,可惜我至今都没有拜读,我只看过《人生》,选材很好,布局得当,迎合了那个时代,很快走红。
对路遥认知的加深,是在读了海波(跟支海民同一天转正,路遥同乡)的自传《回望来路笑成痴》以后,文章写的很真挚,评价路遥时说过:灯影下边最黑。他离路遥最近,却看不到路遥的光辉,可是他从繁杂的生活细节里,解析了路遥这个人,读起来让人感动。不过路遥为了讨吃一口馍而爬到地上学狗叫的细节笔者感觉到有点别扭,有点不太舒服。好多名人都引用过这个细节,支海民不敢苟同。
拜读《白鹿原》,是在生意失败以后,那不叫读,叫“啃”。恨不能把整部书吃进肚子里头,可以这么说,《白鹿原》救了我的命,因为我当时确实有自杀的念头,负债超过100万,讨债的踏破门槛,感觉到这个世界已经不值得我留恋。
著名评论家刘再复在评论中国第一部诺贝尔文学奖获奖作品、高行健的《灵山》时说过:生活虐待作家,作家虐待文字。不知道陈忠实老先生是不是在“虐待文字”,作家驾驭文字那种娴熟和得心应手让人震撼不已。这绝对不是现代人所说的“码字”,而是篆刻!每一个字符都经过细细敲打,镶嵌在历史的那一面墙上的画卷是那样的清晰。
记不清我啃了多久,感觉中牙齿掉了,把啃掉的牙齿咽进肚子里,舌头流血了,蘸着自己的血写下几个字,活下去!预支生命,为的是绽放一回!
笔者不能认同评论家、陕西乡党李建军在评论《白鹿原》时说过的那段话,大意是朱先生的学生鹿兆海参军时,朱先生要求鹿兆海荣归故里时多带几撮倭寇的头发。鹿兆海死后果然捎给朱先生一只铁罐子,铁罐子里边果然装着四十三撮倭寇的头发。李建军批判这一段描写没有人性,应该像外国小说那样,把人打死后为死者祷告。
文章必须真实才能隽永。朱先生对战争的认知还停留在冷兵器时代,殊不知剪死人一撮头发比打死一个人还难。朱先生没错,错就错在四十三撮倭寇的头发是陈忠实老先生的唯一疏漏,枪响的瞬间对面倒下的那个人并不一定是你打死,鹿兆海不可能为了满足恩师的愿望而跳出战壕去剪敌人的头发,因为对方也拿着枪。至于李建军建议打死人为死者祷告,笔者认为实在没有必要,中国人没有替敌人祷告的传统。
老先生已经作古,是不是有点吹毛求疵?非也,瑕不掩瑜,这一点疏漏丝毫也不影响《白鹿原》的光辉。白鹿原就是白鹿原!小说是一个时代的缩影,是一个民族的灵魂。白鹿原是中国的第五部文学名著、白鹿原在历史上起的作用没有其它作品能够代替!
老先生走了,人不过是这个社会的过客,走是一种必然。柳青、路遥、陈忠实,陕西作家的短寿发人深思。
作家是一个特殊的团体,大凡成名的作家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成果绽放的瞬间,他已经预支了生命。那些日耕万言的码字者,他们缺少的正是社会担当!
生与死之间,是一具等身的棺材,生命没有回头路。可我老在张望,希望在芸芸众生之中,能够看到陈忠实老先生的身影。你把自己的名字,篆刻在历史的那一面墙上,警示苟活者,唯有勤奋,才有可能修成正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