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灵姑娘,”一个粗布繁衣老妪双手拖着个碧翠鸳鸯包裹,一到门外便唤道。
忆灵赶忙丢下手中的伙计,匆匆迎过去,“来啦。”
“王婆婆,何事这么着急啊?”
“忆灵姑娘,这件‘青缎红锦烟云氅’麻烦你快点帮我修缀一番,明日便要穿,我家小姐嫌它太过单调了些不合身姿。”
老妪正要将那包裹轻放在柜台上打开来看,却见方芦傻愣愣的坐着。
方芦一看这架势,赶忙下来接过包裹,
“掌柜的,您慢点,可别把衣裳弄坏了。”
忆灵赶忙接过包裹,轻轻笑道,“王婆婆,不碍事的。”
一声‘掌柜的’叫的莫名,方芦尴尬笑了笑。
别说,方才他坐在柜台上的模样,果真像极了掌柜的,忆灵却颇像个贤良淑妻。
打开来那鸳鸯包裹,内里一件‘青缎红锦烟云氅’姹紫嫣红,方芦亦是看的惊奇,心道“这衣裳果真华丽的出奇。”
待那王婆婆走后,
方芦尴尬笑道,“那个,忆灵,我想出去转转,就不留在你这儿碍事了。”
忆灵摆摆手,巧笑道,“慢走,掌柜的。”
方芦无奈,施施然便走了。
中都城中果真繁华的紧,出了闹市,便是错落的豪宅大院。红墙绿瓦,路畔柳荫,拱桥架河,俨然似画。
行至一巷口,方芦猛地听闻身后呼呼风声,急转过身来,却见一个身材高瘦的男子撑着个口袋正要罩下。
方芦急忙屈膝而退,宛若凌波,那口袋焉得罩了个空。
却见后方三个大汉已然提着棍棒扑来,只是这些凡人又如何是方芦的对手。
方芦三五下便将几人纷纷放倒,
“为什么打我?”
几人鼻青脸肿,连连哀嚎道“大侠对不起,对不起,小的认做人了。”
“认错人了?”方芦奇道,
“以后别再打人了。”
几人连连点头。
方芦说完便走了开去,
喃喃道,“我的样子很欠打吗?”
眼看着方芦便这么走开,几人相视莫名。这人未免也太……,照道理来说,就算不毒打他们一顿,也该报官去啊,不曾想这人便如此作罢了。
“王公子,你说的那人可是个练家子,还不简单呢。我们几个三脚猫的功夫哪能收拾得了他,没被他打断腿已经算好的了。”
“这,”那锦衣王公子愣了一下,道“皇甫公子,这怎么办?”
皇甫建全忽然阴恻恻的笑,“那便别怪我无情了。”
作为中原第一大王朝,皇甫家中设有文、武两部,文为明,武为暗。其武不同于世间其他修行势力,相传数百年前,皇甫家先祖皇甫圣机缘之下得一修行法诀,其诀名‘封灵法诀’。此诀奇怪,独修一经,吸灵为封,可封灵、封脉、封穴,修行之人亦是惧之。
今百年来,皇甫家武修,以剑术为主,资质为重,封灵为辅,自成一脉。亦有吸收东南西北四方家族优秀弟子传授,以守护中原安危。
夜,
“皇甫建全,你来找我能有什么好事?”
“殷宏,你先别急着冷嘲热讽,此事若成,我许你金银千两。”
“皇甫公子好大的手笔,不知是何人用得着找我出手?”
“是个练家子,外来人,我要他一条腿,一条胳膊,一只眼睛。”
殷宏摆手道,“私自伤人乃‘武部’大忌,我为什么帮你?”
“我怀疑那人乃是毒门余孽,混入城中图谋不轨。”
“金银连夜便给我送去殷家。”
“可以。”
皇甫建全阴笑道,“我倒要看看你那小娘子,从不从我?”
忆灵做完了活计回来,正巧看到高明昏昏然睡倒在棋桌上。
“方芦,把明叔背起来。”
“忆灵,明叔他怎么说睡便睡了?”
“跟你说了他有隐疾的。”
“可是……”
“别可是了,快点。”
将高明送回房去,二人闲来无事走在街上,灯火通明。青楼中的姑娘或有出来叫卖,花枝招展,方芦不自觉的多看了几眼。
忆灵着一身素衣长裙,跟在方芦身侧,忽然狠狠瞪他一眼。
“看什么呢?”
“没什么。”方芦尴尬道。
良久无言,
忽然一个衣衫篓缕的老乞丐拦了过来,道“公子,行行好吧,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施舍些银子吧。”
方芦便伸手进了衣衫,摸索半晌,掏出个银锭来,“还好还有一个。”说完便要扔给那乞丐。
那老乞丐双眼放光,急忙便要伸手接过,却忽然被忆灵一把抓住。
忆灵小脸一红,慌忙从方芦手中夺过银锭,又掏出些碎银子,递给乞丐。
老乞丐一脸不岔,接过碎银子连声谢都不道便走了。
“忆灵你干嘛?”
忆灵鼻子一皱,道,“没想到咱方大掌柜还是个有钱的公子哥啊。”
“忆灵,你就别再取笑我了。”
“那你干嘛视钱财如废土?和明叔一个样,这些年若不是高婶在,他早就饿死街头了。现在我一来,还得养活你们爷俩,柴米油盐不用花钱啊?”
方芦吞吞吐吐道,“临走的时候大祭司他们硬塞给我的,我要这些银两又没用,也不知道怎么花……”
忆灵杏目一瞪,伸出两只玉手,“拿来,都交出来!”
“在我包袱里,回去便给你吧。”
后几日,依旧没有白小狸消息,方芦每扫了门前雪便到处溜达。
以他的性子,闹市里走的多了,却也厌烦了,故而找了个平淡的去处。那是中原节时放花灯的清河,河面上结了薄冰,冬日里倒是鲜有人来。
方芦静静站着,忽而一道剑影从后袭来,方芦警觉急忙转身,那剑刃已然落在他肩膀带出一缕鲜血。
那人头戴斗笠,蒙着面纱,看不真切。
“你是何人?”
说话之际,一道淡金色的光罩自他周身撑起,正是霸王决。
殷宏也不答应,又是一剑袭来直取他右臂。
方芦平日里是不带剑的,一来因为孤辰剑并不像孤子剑那般可以化作雷灵,随时召唤;二来,他并不觉得天下有那么多敌人非带剑不可。
平心而论,抛去邪灵诀,方芦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功法。至于剑法、刀法他一概不曾修炼,龙山中修得也多是些养生炼体的功夫罢了。
如今,邪灵诀不可贸然使用,孤辰剑这等利器又被他丢下,不曾携带。便只剩霸王诀能够保他一时三刻罢了。
若是他逃回府衙也就罢了,殷宏定然是不敢动手的。他却又担心这歹人伤了明叔,故而一路往城外飞去。
期间,霸王决被破去,使得他平白挨了数剑,只因修行了邪灵诀身体强悍了许多,故而撑下。
中都城外,
“你到底是何人?”
殷宏阴恻恻道,“既然你自己要出城却也怪不得我了。”
方芦被打也就罢了,又几番被他无视已然怒极,如今出了城却也少了许多顾忌。
“邪!”
一念之下,方芦双目忽然变得猩红,脑海中浑浑噩噩,血液开始沸腾,一股原始的杀念与嗜血猛地在他心底激发。
“嗯?”殷宏奇了一声,持剑便向方芦杀来。
方芦的意识逐渐被嗜血淹没,如猛兽一般,刹那便向殷宏扑去。
殷宏冷哼一声,剑上寒芒流转。
邪灵诀之下,方芦速度快的出奇,更是力大无比。双手成爪,每每与长剑相撄,便擦出一串火星。
几番交手抓得殷宏面色苍白,浑身伤口,却不见鲜血。他亦是有几剑斩伤方芦,那伤口却眨眼消失,徒留一道道淡淡的疤痕。
方芦轻轻****了指尖的鲜血,嘴角露出宛若野兽一般的森森笑意。
殷宏惊惧,发怵道,
“你到底是谁?”
方芦不答,每每出手必带出一缕鲜血。
施展了邪字诀的方芦浑然将他视作玩物,只待他鲜血流尽而亡。
殷宏面色苍白,赶忙释放一股灵力向城中求救。
片刻后,城中急急忙忙飞出几人,
其中一人当是参与过东漠一战,一眼看到方芦便剧惊,急忙道“这厮邪魔,大家想办法拖住他,万莫被他吸嗜了鲜血。”
说完便赶忙传讯给皇甫承明。
方芦一看人来得多了,便没了戏耍的兴致,刹那之间便将双爪插入那殷宏胸口,鲜血汩汩流逝,殷宏只能眼睁睁看着救援,徒然挣扎。
杀了那殷宏,方芦似有些警醒,强忍着心中的杀意,一头扎进城外的林子。
皇甫家几人追了片刻便追丢了。
次日,城中便贴满了通缉方芦的告示。‘轻裁灵纺’紧闭着,门前落了厚厚的积雪无人清扫。
入夜,方芦悄悄潜回城中。
轻轻推开房门,方芦缓缓进去,东西厢房的灯早早便吹了。
“东房的明叔想必是睡的熟了,只是不知忆灵她会不会担心?”
床前的包裹里放着叠的整齐的衣物,有些缝的皱巴巴的地方被忆灵重新裁剪过了,内里莫名的多了些银两,提起来沉甸甸的。孤辰剑便摆放在旁边。
黑暗中,一****帕,轻轻遗落在地,方芦转身出了房门,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似乎连个巡更的人影也不曾见。
方芦拿了包裹便出了城,正待寻个住处,次日清晨,一朵紫火忽然飞入他额头,却是大祭司传来的一段话语。
“白君染在南方十万大山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