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密密麻麻的笔迹往下读,字体刚正带笔锋,横平竖直,父亲应是一个写得一手好字的男人。
信里写道
女儿
据我回忆,你今年应有虚岁十八了吧。不知你的生日你还否记得,不过你是在入秋转凉后出生的,这点我记得很清楚。
你小时候被坏人带走之后,我和你母亲得到贵人相助,逃离了魔爪。但还办过一场轰轰烈烈的葬礼,当时你太小,还不懂事,应还是襁褓中一婴孩,转眼就十八岁了!
作为父亲我很高兴,也很激动。但又只能对你说声抱歉。
我们逃生之后,也曾去找过你,但我们只敢远远地望着,不敢去近距离接触你。
因为那时的我们受到追杀,过分的接触可能会害了你。而且,收养你的老奶奶对你很好,我们都看得出,甚至有些自愧不如。
看到你过得很好,我们也就放心了。如果你要问我们为什么不还你缺失的父爱与母爱,我只能这样告诉你:我们虽然没有死,但丧失了行动能力,你母亲受到刺激,精神有些不正常,在这样的家庭里你是不会感受到爱的,更多的只有痛苦。
我们过得很好,请不要担心。我帮一位法医做资料整理维持生计,不要挂念。
我给你写信一共有三个原因:第一,你的成年礼物,不知道对你来说是开心还是煎熬,但你必须要接受,因为你和其它孩子不一样。其二,是为了提醒你一件事情,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因为当年的人已经知道了你的下落,要小心提防,比如,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和吃不熟悉的食品。第三,也是最后一点,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身上的那块透明的石头还在吗?千万不要弄丢它,不要以为它是无用之石。今年它有发过光吗?你想不想听听它的来历?
在你出生的那个月,你母亲说闷,就决定出去走走。在昏暗的闹市里,有一个老头举着一个牌子在慢慢地走着,他看到我们一家三口时便停住了脚步。
他留着山羊胡子,身穿异服,驻足闹市之中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看破红尘一般。那时我对他的第一感觉便是:这一定是个疯子。
但他说的一句话便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说:年轻人,人生得意切记不可骄傲,否则后果不可计量。”
“哦?你说如何不可计量法?”
“容易惹到凶人而已。咦?能否告诉老夫贵女之生辰?”
我们没有说她是女儿,可这位老人却一眼便知,看来觉非等闲之辈。“可以啊,麻烦老先生为我女儿算上一卦?”
“可以啊!”
你母亲那时候拉了拉我的衣袖,叫我走了,她不相信命运这种东西。我摇了摇头,伸手搂住她的肩,用眼神告诉她有必要听下去。理由?以我读书人的敏感性,足矣。她不再阻止而是低头挑逗怀中的你。
对话继续。
“吾女于十日前出生,今年是……”
“借一步说话。”他抬眼看了看孩子,却这样说,“今年是丙申年历阳,而又生于九月十一,历阴,属阴寒天气,便体寒栗阴。而今老夫见她额角有几缕黑气缠绕。而刚好十八年后又有这样的时气,所以,就会遇一大劫。”
“遇到此劫会怎样?”我问他。
“此劫不去,万劫不复,而阳寿不过而立。唯一解法则于及鬓之前寻一有缘人,可助你化此劫难。”
“如何寻得有缘人?”我不解,“天下之大,芸芸众生,茫茫人海,寻一人,何等之难啊?”
“这样吧!”他从领口里扯出一块透明的石头,在灯光的映照下晶莹剔透,“这个就送给你了,在它遇到你的有缘人时会发出亮光。”
“送就算了。你开个价吧?”我坚持。
“你先去给她戴上,待会儿再说。”他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等我回身时,他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后来我也曾派人打听过,都说没有见过那样一个人。
不要来找我们,注意安全,记住我的叮嘱,收好你的那块石头。
此致
敬礼
祝学习进步!
你的父亲
父亲?奶奶说过,我是她的亲孙女,我的父亲外出务工了。怎么我又变成了养女?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她揉着自己刚刚睡醒糊里糊涂的、又被信里错综复杂的关系弄得混乱的头。果然不出所料,这极其单纯的脑袋接受不了啊!
终于理清了头脑,反之一想,他丧失了行走能力,为什么这信不从邮局寄过来,还要“飞”到我的窗台上呢?还有,这个邮票粘贴处,有一点糨糊的印记,可邮票到哪去了?是为了给我误导还是我想太多么?
不懂,不懂。真混乱,不想了!
真相,是最残忍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