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深深,柳阴阴,度柳穿花觅信音,君心负妾心。
怨呜琴。恨孤衾。钿誓钗盟何处寻。当初谁料今。”
遥远处,屋顶上的人仰望着天空中高悬的明月,轻轻地吟唱,声音在晚风中飘散。
二长老和三长老背靠背站在广阔的大地之上,月光从天边垂下银白,一个个身影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影都被照亮,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将她们二人包围在中间,没有给她们留下任何出路。
“二长老、三长老,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人大声问。
但二长老和三长老都看也不看那个人一眼,他们只是盯着那挡在他们前路的白裙女子。
“楼主,你早就猜到我们今晚要行动了吗?”二长老轻声说。楼主已经揭开她的面纱,在这月色之下。二长老只是盯了一会就错开和楼主对视的视线,她觉得自己不太敢看那双眼睛。
“没有。”女人把目光收回,低垂着眼帘,“我只是让人暗中盯着你们,因为我也不知道你们的目标到底是什么。这么多年来我自认掌握了你们很多情报,但却只查出大长老的死和你们相关、或是你们勾结外界势力谋划圣女之位,但对你们为何这么做的原因却没半点头绪。”
“大长老?!楼主你说大长老是死在二长老和三长老的手中?”又有人失声惊呼。
楼主透露出来的消息实在干涉太大,若是大长老的死是为二长老和三长老所谋害,那整个拈花楼中恐怕都要震动,再加上谋划圣女之位,这些年拈花楼的很多事件只怕也是另有隐情。
“你知道的够多了。”三长老忽然开口。
“那么你们愿意把接下来的也告诉我吗?比如……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放弃吧,这件事我们不会跟楼主说的。”二长老毅然否决。
“把她们两抓起来吧。”楼主疲惫地摇了摇头。
“难道你们人多就可以为所欲为吗?”二长老冷声,握紧手中的剑。那是一柄剑身很阔的巨剑,铁青色的剑身上隐约有暗金花纹,握在她手中有蚂蚁举起超过自身几十倍重物的震撼。
巨剑在他手中抡出一道铁青的光弧,二长老挥舞着巨剑迎上挡在她面前的那些人。
三长老也默默地舞着长鞭,用【铁鳞兽】尾骨制成的铁鞭割开风时像是怒龙咆哮,墨绿的光弧密密麻麻把全部空间封死,等敌人杀来时撞上铁鞭。她默默地迈步,身周卷着凌冽的风。
但即便如此二长老和三长老也没法杀出包围,前来捕捉她们二人的全都是拈花楼中武力排得上号的精锐,二长老很快就伤痕累累,艳丽的红裙被刀剑划开,血液从嘴角垂下去,而三长老情况更严峻,钢鞭虽然强劲,但有人强行逼近,她的身体在近身战斗中血肉都被翻了出来。
“束手就擒吧,你们跑不了的。”楼主幽幽地叹了口气,拿出她插在裙带的细剑。
“不可能!”二长老大声呵斥。她的身体仿佛燃烧般腾起熊熊红雾,然后两只手握紧剑柄划出一个光滑的圆。围观的敌人都被这一剑逼退,而后她猛一蹬地面向毫无防备的楼主冲去。
剑从胸膛穿过,血液顺着血槽缓缓流到剑尖,最后坠落砸开大片大片的红。
“为什么要这么做。”楼主微微垂下头,轻声地问。
“我已经回不去了,只能用死来偿还这些年的错误。”二长老也低声回答。
楼主沉默。二长老她是自己想要寻死的,冲过来的时候二长老主动迎上她的剑锋,剑直接贯穿了她心脏,这种情况已经没可能活下去。她整个人靠在楼主的身上,才没有跌落下地面。
“安息吧。”楼主把剑抽出来,血溅了一地,那柄巨剑也“哐当”一声掉到地上。
“再见……”二长老嘴唇最后轻轻地颤动了下。
楼主轻轻把二长老的眼睛合上,抬起头才发现战斗已经结束,三长老也在大笑中死去。
“别跟二长老还有三长老的族人说她们背叛了拈花楼这件事,就说她们是被敌人暗杀而死的。”楼主轻轻叹了口气,把二长老拦腰抱起来。她的声音冷酷,眼中却蒙了烟雨般的水雾。
“口感细腻又有弹性,再加上,不愧是”陈靖康一手端着盘子,另一手则用叉子将盘上的虾肉不断送入口中。从开始吃的那一刻起他就变得滔滔不绝,仿佛成了另一个人。
古殇也拿了一份虾肉,入口的确是很美味鲜甜,肉带着淡淡的弹性,但他实在不是对美食抱有一定研究的人,无法向陈靖康一样说出长篇大论的评价,只能判断出这确实相当地美味。
其实大多数人都不是什么执着于吃的人,只不过为了一份谈资。
吃过世界上最顶级的海鲜料理,只是这样的名头就足以让那些大人物放下矜持,令外界各大势力的少年天骄们在这座城里多驻足一天,实际能够具体感受到其中美妙的人却寥寥无几。
古殇的目光在赞叹的人中游离,忽然注意到大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黑风衣的男人走进了大厅。男人的头发呈现一种介于鸡窝和莫西干之间的凌乱美感,他步履平稳地走进来,宽敞的黑风衣带起一阵撩动旁人衣角的清风。这样独特的造型和迟迟的出场瞬间就吸引了古殇的注意。
他的视线跟着男人移动,大家都沉浸在【山海樱虾】这样的顶级料理中,没几人注意到这个迟到的男人。他就这样走上了大厅最深处,那里有一个事先搭起来的舞台,他径直走上去。
“各位,抱歉,楼主有些事情,就由我来主持今晚的宴会。”男人站到高台就朗声道。
大厅里的人这是才注意到这个男人,窃窃私语。
“男人?”古殇也低声嘟哝。
“他是拈花楼的七长老。”陈靖康也放下手中刚吃完的空盘子看向那个男人。
“拈花楼的长老不都是女性吗?”
“他是例外,据我了解的情报,这位七长老应该是拈花楼高层中唯一的男性?不过具体的情况我也不了解,紫嫣知道的应该要比我多些。”陈靖康摇摇头,又往他的盘里加了点虾肉。
“其实我知道的也没有非常多。”紫嫣摇了摇头,“七长老是个很神秘的人,就算我身为拈花楼的书寓也是今天第一次见他,只听说上一届楼主时七长老就已经在拈花楼,而且他在楼中的地位也很特殊,虽然名义上看只是拈花楼的长老,但却只有楼主亲自出面才能够请动。”
“拈花楼居然还有这样的长老。”古殇轻声惊叹。
有其他人也认出了男人的身份,一传十,十传百,瞬间所有人都知道那位就是拈花楼的七长老。
“不过,今晚对拈花楼来说也算是挺重要的宴会,到底是什么紧急的事情居然让楼主都不得不缺席并排除隐藏的长老过来坐镇?”陈靖康沉吟,瞳中金色跳跃,似乎陷入了思索之中。
“这我就不清楚了,楼主什么都没跟我们说。”紫嫣摇了摇脑袋。
“对了靖康兄,白天在【花海天澜】的时候你不是跟我说了什么试炼?那是什么?”古殇又看向陈靖康。台上的男人正在说着些类似开场致辞之类的话,古殇对这些并不是很感兴趣。
“你竟然还不知道?”陈靖康愕然,似乎有些意外,但他随即却摇头,“也难怪,毕竟那地方的开启时间尚未定……其实说到头来就是一片很久以前留下来的废墟,那地方对我们这个世代出生的天骄来说应该都算极为重要,所以具体情况你师尊觉得时候到了应该会告诉你。”
“废墟?”古殇一愣,不过陈靖康好像没有继续说的意思,古殇只好忍住心中的疑惑。
古殇忽然感觉到什么,转过头顿时就看到隔着攒动的人头,那个大罗圣蝶一族的罗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但那个穿着性感的书寓却已经没有陪在他身边,他一个人,冷傲得像匹孤狼。
古殇忽然想起他要走时说的那句“下次再见,我必然要胜你。”不由莞尔一笑,所谓的下次没想到竟然来的这么快,估计罗荺也很后悔那时说出这句话吧?但罗荺既没说话,也没向他们走来的意思,只是木然地远远和他对视了片刻,然后转身消失在人群中,彻底失去了踪迹。
这时罗荺碰了碰他的手肘,他才发现原本被拉到台上的司徒清然这时正在向他走来。
“去吧,女主人来找你了。”陈靖康摇了摇酒杯,拉着紫嫣缓缓退去。
司徒清然走到他身边,轻笑着和他碰杯。
今晚的司徒清然褪下她往常的那身白裙,换上淡蓝的礼裙,以及发型师花费不知几个时辰弄出来的精致发型,宛如一只开屏的孔雀般,压得整个大厅自负的少女们都有些抬不起头来。
但她对这些人的感受并不在意,她只想知道一个人是怎么看待她这身穿着的。
“很适合你。”古殇轻笑着说,眼底掠过一丝惊艳。
司徒清然浅笑。这时有悠扬的乐声从大厅的四面八方传来,大厅边缘的灯火也跟着熄灭。
“这样的晚宴,没有舞会又怎么说得过去呢?那么接下来请大家尽情舞蹈吧。”高台上的男人大笑着跳下来,大踏步到台下一个女子身前,牵起女子的手单膝跪地询问可否共舞一曲。
“没想到你们拈花楼中还有这样的长老。”古殇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
“那殇少,我们也开始吧。”司徒清然低声说。
“可是……我不会跳舞啊。”
“没事,殇少跟着我的动作来就行了。”少女眼角微垂,笑容带着几分狡黠。
古殇心中微微一动,默默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