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神武城。
细密的雨让神武城笼罩在一片烟霞般的朦胧,空气中微微透露着一丝丝秋天的凉意。古殇撑着一把色如枯叶的油纸伞,行走在在烟雨冲刷下一尘不染的街道上,雨水打落在伞面,画在上面的锦鲤仿佛游动了起来,他抬起头看向天空,细密却又干冷的雨丝仿佛布满了整片天地。
“客官。”这时,一个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古殇转过头,看到撑着黄纸伞的书生。书生身上穿着洗得干净的灰麻布道袍,脸上也带着干净的笑容,“既要品雨,何不去酒楼坐坐?”
古殇这才发现,在书生身后的不远处点着通红的灯笼,是一家门店不大的小酒馆。
思念片刻,古殇也含笑点了点头。
书生见状,脸上的笑容更甚。他走在前面领路,古殇跟着走进酒馆。
走进小酒馆的那一刻,温暖的空气包围了全身,驱散了在雨中行走的丝丝阴寒。虽然武者的身体并无需太在意这些,但还是能感觉到很舒服,这让古殇对这间无名的小酒馆再添好感。
小酒馆内没有太多复杂布置,和接待他进来的那名掌柜一样,虽然布置很简陋,但却干干净净,能够看出平日掌柜经常拿湿抹布擦拭木桌子,整个酒馆内仿佛不染一丝尘埃。古殇随意地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掌柜便把糊纸的窗打开,雨水打落地面流着灯笼的红光映入视线。
“客官想要吃点什么?”掌柜温和地问。
“给我割点上好的牛肉,一碟花生,然后再来一壶桂花酿吧。”
“好。”掌柜点头,然后退到柜台后面,这时古殇才开始打量这家小酒馆的环境氛围。
小酒馆虽然不算大,但灯光很明亮,擦得很干净的木桌子数量不多,在这样的雨天,酒馆内只有稀疏的三五客人,都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淅淅沥沥的雨声清晰地回荡在这家酒馆中。
小酒馆的人手虽然很少,看上去也只有掌柜一个人在忙活,但上菜的速度却非常快。古殇只是扫视了这间小酒馆一圈,再扭头看向窗外的时候掌柜已经带着和煦的笑容站在旁边,然后将装了牛肉的盘子和装了花生的碟子放在桌面上,取出一壶酒,放桌上后便衣决飘飘地离开。
古殇拿起桌上的筷子夹了一片牛肉放入嘴里,炒得正是时候,满嘴浓郁不散的香。
就着酒和美食,窗外的雨仿佛更有了一番别致的情趣。
酒馆外隐约传来兵士铁甲碰撞的声音。
“最近城里的戒备又严了,这下着雨的天气,居然也有卫兵巡逻。”
“那也很正常,毕竟最近听坊间传说,城主大人家的【念磁玉】被贼人给偷了。据说那东西蕴含城主所修炼功法的秘密,也是城主他老人家继续修炼的关键,现在城主府都乱套了。”
“真的假的?居然有贼人敢去城主他老人家那里行窃,难不成是其他大人物的阴谋?”
“应该是吧?毕竟,【念磁玉】失窃,其他大人物也可以趁机窥伺城主的宝座。听说现在城主府的内部其他的那些大人物都已经坐不住了,城主虽然很强大,但也不知能坚持多久。”
“唉,这些大人物的事情……”
【念磁玉】?古殇心中一动,瞥了下不远处的那张桌子。
那两个人交谈的时候其实已经刻意压低声音,但古殇还是听到他们对话的内容。
雨声在过了最繁杂的时候渐渐地变小,那两个人站起来,跟掌柜招呼一声后走出酒馆,撑着伞的身影消失在雨中长街尽头,随着时间推移,小酒馆到最后只剩古殇一个客人自斟自饮。
计算着时间差不多,古殇站起身正准备离开。
“掌柜,为什么邀请我进来?”他侧头看着落雨还未彻底停住的窗外。
“谁知道呢?说不定我也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是吗……”古殇沉吟,转身看向背后挂着笑容的掌柜,轻轻点了点头,而后撑起放在小酒馆门口伞娄的那把油纸伞,顶着绵密的细雨走了出去,“那古殇就多谢掌柜此番款待了。”
掌柜带着笑容看古殇的背影在雨中渐行渐远,然后转身,小酒馆内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个披着蓑衣的男人,隐约有铁灰色的发丝划出帽檐,在灯火的照射下光滑细腻,泛着一般情况下铁器才有的光泽,正坐在中央的木桌上饮酒,他撇了撇嘴,在这名忽然出现的男人对面坐下。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谁?竟连我们大名鼎鼎的冷面李统领亲自都出面为他铺路,恐怕就连宗门内掌权的那几个老家伙也没这个面子吧?”掌柜伸出手要拿酒,但却被对面的男人抢去。
“这不是你该管的。”男人站起身来,也走向门口,“你的身份不要暴露出去。”
“是,统领大人,不过连一点酒都不给……”
掌柜还想说什么,但只能苦笑,男人也消失在这烟雨中。
这场朦胧的烟雨在持续了一天后便消去,青泽妖兽森林也在雨后添了一丝凉意。
“你说那个杀人狂魔要什么时候才回来?我们都已经在这里守两天了。”潘泽坐在木屋前一块岩石上耷拉着脑袋。那场雨后,似乎距离秋天更近了些,不少落叶的乔木已被染成红霜。
“放心吧,他一定会回来的。”秋淮虽然口上还这么说,但他的语气也有些不确定。
“再等一段时间吧。”古殇穿过门走进木屋内。
在两天前的那场雨停下来后,他们就离开神武城重新找到小木屋这来,满心想着要与实力强大的杀人狂魔相搏杀,年轻人们都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然而随着时间逐渐地推移,那位杀人狂魔始终没有出现,反而是在妖兽森林中枯燥无味的等待逐渐消磨着这群年轻人的耐心。
木屋之内还保持着下雨前他们看到的样子,显然这几天并没有人回来,古殇也开始怀疑那位杀人狂魔是否真的忽然抛弃了这间木屋离开,但他同时也不希望这几天的等待都成了白费。
“殇少。”秋淮也随着古殇走进去,然后在他背后停下来。
“怎么了?”古殇轻声问。
“方才我重新回神武城打探了一番,还是没有那所谓【念磁玉】的信息,难道这真的不是太叔羯他迷惑我们的胡言?”他看着古殇背影,自那之后太叔羯的确没有再出现在他们眼前。
“不是的,【念磁玉】应该确实存在,不过……”他沉吟了片刻,却没继续说下去。
以秋淮打探消息的本事都无法在神武城打探到关于【念磁玉】的消息,证明这个消息很可能是被封锁的,那天夜里在小酒馆他能听到只言片语的谈论,恐怕也是侥幸遇到了知情的人。
他的眼中忽然燃烧起绚烂的紫银雷焱,雷焱熊熊地跳跃,无形的波动自他身上荡开,空气中穿透木板墙向四周扩散,很快就笼罩很大的范围,而他也在同时闭起眼,感知那波动。这是他例行的检查,每个时辰都会进行一次,防止有人暗中埋伏,确保队伍有足够时间灵机应变。
在那无形电波笼罩下,队伍每个人的位置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内,但他忽然发现木屋周围少了一人,无论他怎么仔细地探察,人数都比来时要少,他猛地睁眼,快步走出小木屋。
“你知道须翰去哪了吗?”走出小木屋的时候看到公羊忧走来,他连忙上前询问。
“须翰?须翰难道不是在这附近埋伏吗?”公羊忧惊疑。
队伍里的其他人也都被小木屋前的嘈杂所惊动,一个个在木屋前汇集,但古殇环视汇聚而来的人却没有发现须翰的身影,所有人这才惊觉这个言语不多的年轻人不知何时竟消失不见。
“糟了。”古殇面色微变,冲入林中,其他的所有人也紧紧跟在古殇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