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牙城,黑夜,殇棂门的总部一片寂静。
漆黑的天空中忽然有衣袍猎猎飘飞声响,一片晦暗,有人降落到院子的中央。庭院的深处忽然有一股气息撞开空气席卷而来,下一刻穿华服的范俞便站在边角,看着这突然出现的人。
“这里是殇棂门的总部,敢问阁下是谁?擅自闯入有何贵干?”范俞沉着声,封王层次的威压瞬间就笼罩这个小庭院,带着一阵狂风吹起来人斗篷的下摆,然后便看到这名突然闯入的人将风帽掀起,露出一张年轻而苍白的面孔。范俞见了一惊,连忙将威压都散去,“殇少!”
年轻人站着身子摇晃了两下,而后喷出一口鲜血,面色也变得如纸一般苍白。范俞连忙步到他的旁边,将年轻人摇摇欲坠的身子扶住,把灵力也灌输进去,“殇少到底遇到了什么?”
片刻之后,古殇向范俞摆了摆手,他才停了下来,静静看着古殇等待对方的话。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殇棂门还是不要有人外出。”
“可是外面将发生什么大事?”
“嗯,但我不希望殇棂门也被卷进去而导致势力大损,该做的,我都替殇棂门做了,接下来只需要静静等待结果出来便可。”古殇点了点头,苦笑,“果然自己的修为还是差了点。”
冷縞阑在黑罡会的小阁内擦拭着刀锋,附着在刀身之上的刀油被拭去,露出瀑布般的瑰丽纹路,在火光的映照下反射着银和金的光,反射着他无表情的面孔,就像一名沉浸于锻造器物的匠人般,此时冷縞阑心无旁骛,眼中只有这柄瀑纹银刀,就连门被推开了也丝毫没有在意。
过了许久,冷縞阑放下拭刀的绣花棉布,如打量一名绝世美人般,深邃双目沉醉地在手中的刀身上流连,而后刀猛地斩出,如一道银色匹练划出弧,烛光摇颤,而后下一瞬便灭了去。
“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暗下来的阁楼之内,冷縞阑对着剑呢喃。
“根据情报,天蛇堂近日会对我们发动总攻。”
“真是瞧不起人啊,我黑罡会,怎么说也是和他天蛇堂并列为四大主宰者,难道真的以为凭着一股气势就能直接将我给灭了?还是说,这一切都是那冥王城有人在背后强制命令的?”
推开门走进来的人并没有回答,冷縞阑有些意兴阑珊地垂下脑袋。耳边忽然有声响,风吹过刀锋甲胃的声音,脚步践踏在地面的声音,像是有一条蛇在虚无中吞吐信子,冷縞阑的面色也在瞬间大变起来,就要冲出小阁,却忽然被那名穿黑色劲装的男子拦住去路,他面色阴沉。
“会长又何必那么着急,现在出去也已经晚了。”男子摇摇头轻声地说。
“你不是我黑罡会的人,你到底是谁?!”
“冷縞阑,你难道还没猜出来吗?”男子吃吃的笑,那双漆黑的眼瞳忽然竖了起来,无数莹黄的流光侵蚀了他的眼白,就像是一条恶狠狠的毒蛇。冷縞阑握紧长刀,呼吸却渐渐平复。
“是你?没想到你居然敢亲自闯进来。”
“有什么不敢,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男子耸肩,抓住自己的脸,竟扯下一张仿佛人皮制成的假面。他将假面丢掉,一双蛇般的眼瞳盯着对面的冷縞阑,细长的舌头舔着自己的唇。
“既然你会出现在这里,那么你们也快要出手了吧。”说出这句话,冷縞阑握紧了手中的长刀,昏暗之下他看不清对方脸色的表情,只有一双流光溢彩的蛇瞳悬浮于半空中,带着刺骨的寒意侵蚀向他全身的血液,仿佛要将他灵魂冻结的寒流,肌肉也都不自觉得绷紧到了极致。
“你说呢?”蛇瞳人冷笑,身子忽然往前倾倒。冷縞阑一愣,连忙拉着手中长刀横在自己胸前,而后便看到倒下去的蛇瞳人在身体快要碰到地面的那一刹,身体竟如蛇般贴地冲上来。
冷縞阑只觉虎口忽然受到雷打的重击,整个人向后退,长刀只是也传来密集的嗡鸣。
蛇瞳人贴着地面再次冲来,犹如一道蛇行的雷霆。
冷縞阑咬牙稳住身体,一口血咽下去,长刀在漆黑的阁楼内挥舞出道道绚烂的银光,与那无处不在的漆黑雷电碰撞。刀的怒吼和毒蛇的嘶鸣也越来越浩大,犹如狂风暴雨冲刷着小阁。
在极为绚烂的银色刀光挥洒到极致的时候,冷縞阑一声怒吼,刀光如旋风般以他的身体为中心疯狂地向四周刮起来,而蛇瞳人化为漆黑的雷霆也游走在这刀的风暴薄弱间隙之处,无数木质的家具支柱尽数粉碎,浮萍般的小阁终于承受不住这般摧残,炸为无数的碎块倒塌下来。
冷縞阑冲到了高空中,目光向遥远处眺去,终于见到那一个个装备精良的天蛇之人,顿时心里微微掠过凉意。漆黑的雷霆在他脚下破空,笔直如一柄箭矢,犹如紧紧追着猎物的毒蛇。
黑罡会的据点外头,披着褐色铠甲的纹面人站在树梢上眺望,忽然听到远方有建筑崩塌的声音以及阵阵喧闹传来,于是冷笑着挥了挥手,黑暗中无数名穿着甲胃的天蛇堂凶徒便不约而同地挂着森然笑脸向身前的黑罡会围墙处冲去,褐色的斗篷飘扬,如一条泥河在向其中倾泻。
“真不知道这次行动为何正犁堂主会交给你这家伙。”燕柯有些不满地在一边嘀咕。
“谁让你犯了错。”贞笛逻抱着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燕柯。
“不要磨蹭了。”黑暗中有人低着声说。
“是!”贞笛逻和燕柯都肃然,对那黑暗中的人抱着敬畏,跳到地面奔流的泥河中。
影狼帮的竹林内,化为黑狼的影枼抬起头,碧绿的流光在他的眼瞳汩汩流淌,在寂静而萧索的夜晚,他的心头隐隐掠过一丝淡淡的烦躁,仿佛有什么必须要去做的事情他却并未行动。
黑暗中忽然有一个灰衣人走了出来,单膝跪在黑狼前,“帮主,前方有消息,天蛇堂忽然倾辙整个堂口的力量向黑罡会的总部发动攻击,目前已经占据上风,黑罡会的人都被逼到最后的核心区,而黑罡会的会长冷縞阑此时也在上空于天蛇堂堂主苏正犁交战被钳制,落下风。”
“举整个天蛇堂的力量去发动攻击?苏正犁是疯了吗?”影枼垂下头,仿佛有一条毒蛇在胸口游动,垂着剧毒的獠牙悬在他心上。“这么说来,是冥王城的命令吗?可为何要这样?”
“帮主,那件事情是真的吗?”
“记忆之球,自然不会作假,天蛇堂确实是冥王城插进来的爪牙。”
“那帮主!”灰衣人抬起头,瞳孔中留着一般无二的碧华,“为何我们不去帮忙?天蛇堂能听从冥王城的命令灭了黑罡会,就能再因为冥王城的命令攻打我们影狼帮,他们是外人!”
“那又如何?”影枼淡淡地说道,却让灰衣人一愣。他接着说,“就算因为如此,我们为何要协助黑罡会?这么做对我们影狼帮来说不仅没有丝毫好处,相反,还会消耗我们影狼帮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才积累下来的力量,没有利益的事情,我是不可能让影狼帮插手进去的。”
“别忘了。”见灰衣人还有些不服,影枼的眼神也冷漠了下来,“别忘了,我们六影魔狼一族也是外人,就算我们扎根于龙牙城,我们也可以再换其他地方,族人的生命才更重要!”
“是影渃糊涂了。”听了这句话,灰衣人浑身一震,羞愧地垂下脑袋。
“外界的那场围剿连妖族的大人物都没有出面庇护,我们侥幸逃到此,幸存的族人已不多了。”影枼叹了口气,萧索地摇摇头,“我们要是死了,说不定这世上就再无六影魔狼了。”
“帮主,大事不好!”一匹巨狼踏着虚空飞速向影枼奔来,“影潇听到天蛇堂倾全堂之力围攻黑罡会,便不顾帮主大人反对,亲自带了一批人前去支援,就连二长老、四长老和五长老也全都跟着影潇跑去了,就连我也拦不下来。若属下推断没有错误,现在他们已加入战团。”
“什么?我的弟弟他!”影枼面色一变,踏着虚空消失在漆黑夜色中。
“唉,即便是帮主这样的人,遇到亲人有难也无法克制自己的原则吗?”影渃抬起头看着茫茫一片的天空黑云翻滚,轻轻地叹了口气,脸上却露出一丝笑容。不过这样才值得他追随。
“大长老,没想到你也在此,是和帮主在密谈什么吗?”那匹巨狼也化为一股黑烟,走出一名面目坚毅的短发男子。影渃垂下头来看着这男子,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却忽然听到天空中响彻起影枼留下的声音,瞬间就覆盖了被视为影狼帮据点的后院竹林和一大片古朴的房宅。
“影狼帮的全体成员听命,出征!协助黑罡会将外来势力天蛇堂拔除!”
夜空下,忽然传来无数兽吼禽鸣,庞大而千奇百怪的身躯如群魔乱舞一般升向高空,蛮荒而彪悍的气息席卷上了九天上,这些巨兽神禽踏着空,如一片压城的云向黑罡会的方向飘去。
黑罡会的墙外,年轻人抬起头来,瞳孔内璀璨的雷焱疯狂地跳动起来。
他远远看到那片妖兽云潮,嘴角一抹笑容勾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