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城的城主府惊动了起来,听说有队长的三弟携友人前来,那些天性好奇的少女们竟全都把修炼都暂时放下,蜂拥而至只为一睹真容,倒是把这座古老的府阙弄得热热闹闹。
“你们说,那位就是队长的三弟?怎么穿着打扮和我以前在丹师旁见的药童一般呀?”
“还真是,不过倒是长得很可爱呢?好像上去捏一下那脸蛋。”
“你们都别瞎说,恣忻小姐可是说了,队长的这位三弟实力还要在他之上呢。”
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在城主府最中心接待贵客的大厅之外,一大群莺莺燕燕身穿各式衣裙,都趴伏在门沿一旁,探着头颅打量着内部,不时传来一声声轻娇的嬉闹声音。
大厅内,坐着的只有五道身影,药苼和玉恣忻坐在上首,下面左侧坐着的是公羊忧和宗星鸿,右侧则只有一名少年,穿着橙黄色的云袖长衫,眉目清秀,却分明是秋淮。被委派了负责幽灵情报调查收集的重任之后,虽实力不济,秋淮勉强也可以作为一名高层出现在此。
不过,此时药苼却有些窘迫。十数年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少女观察,仿若兽行里的珍惜妖兽物种。到底十四岁了,感受着那门外传来清晰的目光,药苼耳根也有些发烫。
“你们还不先行退去,莫要让客人笑话。”
见到药苼脸上窘迫的神色,玉恣忻才是轻笑着,似在呵斥般地轻嗔了一声,外面那聚集在门口的一种少女才嬉笑着散开,却不知她这样的姿态反而让药苼更为困窘,脸泛薄红。
果然是天生的娇媚尤物吗?公羊忧心道。和药苼不同,他可知道这名少女的身份,幽灵目前的三把手,实力也位列试练者的顶尖,在外界也享有极大的名声。传闻,玉女皇朝的两位领袖,玉恣忻的身姿容貌比之玉蕨更甚,论妖冶魅惑更是绝代倾城,昔日他不以为然,自认无非谣言将事实夸大,如今一见却反而觉得传闻还不够,面前少女的魅惑已经蕴于纤毫。
“药少乃是队长三弟,本应通报队长,不过此时队长却在接受城池本源,而雪棂小姐也在最近闭关,倒不方便去打扰,只能由代我来接待你们三位了。”玉恣忻有些歉意,不过说的却是事实,雪棂在闭关前就交代了队伍一切暂时交给少女,此处倒是只能由她暂为接待。
“没事没事。”药苼连连摇头,不知应当如何接言。他本就很少与人交流,虽游历过大陆诸多地方,但为人治病时除去询问症状,也没有其他交流,此时也有些局促不安。
“既然这样,干坐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城主府庞大,我先为三位安排一下居所,等队长出关了就马上通知他。”药苼那般紧张的姿态被少女看在眼里,反倒让她放松不少,语气带着轻笑地这么说着,轻轻点头,站起身来,目光在三人之间扫了扫,“三位请跟我来吧。”
……
古老的石墙上,燃烧着油灯,将府阙照耀得一片通明,却跳动着争乱的火苗。
会客厅的上首,斜坐着一名少年,身穿黑色劲装,单手拖着脑袋,一双墨红色的眼眸巡视下方间却有锋利如刀的锐意,下首半跪着的十数道身影在这样的目光下都有些颤栗,默默不敢出声,整个大厅也是因此一片寂静,只能听到上首少年手指敲击在扶手上发出的声响。
“你们说……”伽列突然开口,眼睛却是微微眯起,神色更加锐利,“十三名天人四变巅峰的武者,好歹也算是少年天才,居然连一个公羊忧都收拾不了,留你们何用?”
“列少,那公羊忧……”有少年想要说什么,却被伽列摆手制止。
“我知道,但让他从城主府一直逃到那么远,这点不是你们的问题吗?”冷哼一声,伽列倒是将头垂下来,似乎在沉思着什么,灰色的刘海垂下将视线隔绝掉不少,也让下方半跪的众人暗暗松了口气,伽列的目光实在给他们太大压力,仿佛从中能够真切感受到死亡……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过去,手指敲击在扶手的声音终于停下,伽列再次抬起头,下方半蹲的众人都是不由下意识地更加挺了挺身子,后背有细密的汗珠渗透,顺着后背滴落。
“今天开始,你们都给我回去闭关,最少突破到天人五变的层次才能出来,至于公羊忧的事情,让下面的人分散出去调查,这次无论是谁,只要敢庇护他,就是我伽列的死敌,倾尽一城之力,我也不能让这个鬼魅再一直在我面前跳来跳去!”伽列冷声,眸露慑人杀机。
“是!”闻言,诸人齐声,随即便起身从大门争相退了出去,大厅只剩伽列一人。
“先祖所著的《治世经》上说,王都是孤独的,唯有屠戮苍生威慑天下方能成就,陌语郢,你觉得我也是如此吗?”寂静的大厅内,只有伽列的声音在回荡,层叠间逐渐消散。
“始祖开辟伽罗江山,伏尸何止千百万,留下的血液更是可以将滔滔栌江染成血红,其威势之盛,难有敢近者,自然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然,此乃称王之道,却并非稳固江山之良策,伽氏受此影响已经超过万载,兴颓之兆,我想列少应该比我这个外人要更加清楚。”
大厅,随着这段话传来,门户旁的阴影中突然有一道身影走出来。黑色的劲装,头发也是黑色,在加上一双没有波澜的黑眸,只是直直地盯着高坐在上首的伽列,没有丝毫避讳。
“换句话说,列少甘心活在先人的阴影之下吗?”
直刺内心的话,让伽列感觉胸口有些发闷,像是被重锤砸中。面前少年,是队伍中唯一敢于直视他目光的存在,被伽列视为知己,也唯有这名少年敢在伽列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
“咳咳……”
轻咳声打破了寂静,伽列手捂着胸口,嘴角却有殷红的血丝流出。在他的身下,包裹在衣服下的身体上密密麻麻缠绕满无数绷带,已经被血液浸染成一片猩红的艳色,隐约可以着透过纱布看到有密布的黑痕,那是缓慢凝结起来的血痂,和百截一战留下的伤势还未痊愈。
“还那么严重么?”陌语郢皱眉,身子就要走上前去,却突然止步。
“伽列的攻击,带着一种很诡异的力量,即便我用煞气和杀气凝聚的凶戾之气也很艰难才能够化解掉一点点。”伽列另一只手示意制止了陌语郢上前,皱眉挺直了身板。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不甘心活在先祖的阴影之下,要改变,就从自己开始吧。”伽列突然叹息了一声,目光却猛地再度锐利,犹如刀锋一般直视向陌语郢的瞳孔,却是突然放声大笑,“这试炼,又何曾不似一场征伐?陌语郢,交给你一个任务,由你全权负责,伽罗的所有人听你发号施令,将玉女玉蕨那支的积分都给我掠夺过来,以你之才能够做得到吧?”
“是!”点头,没有再多余的言语,陌语郢当即便转身,向门口处走去,黑发飘散间身影消失,“既然列少愿意这般相信语郢,自当给列少看看语郢的才能,必不让列少失望!”
“我期待着……!”伽列嘴角弯起来,似乎要遥遥看向玉蕨一种的方向。
“既然你不惜造出谣言说我准备征伐你们玉女,那这场征伐,不如就从你们开始……”
油灯上的灯火不安分地跳动着,明暗不定的光芒洒在伽列的笑脸上,却是忽地扑闪一下熄灭,整个大厅归于一片黑暗,伽列带着笑脸的身影也在这片黑暗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