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黄翠绿交杂的草原上,躺着一顶足够五六人生活居住的烟灰色三角形帐篷,打开着一面门户,有阳光投射进去,是一名少年躺灰色的斗篷外套上,灰色的交领衣裳穿在里面,完全是个一身灰的少年,唯独头发眉毛却是浓郁漂亮的墨绿色,这才不至于整个人显得太过单调。
在这少年旁边,实则还坐着另外两名少年,一人穿着华服,目光透过窗户看向外面,似乎在望风,又好似感觉有些无聊,而另外穿着药童服饰的少年却是在好奇地打量着地上少年。
“嗯……”
“醒了吗?”药童少年低语着,便见那被他们救回来的斗篷少年眼皮正在缓缓抬起。
“别乱动,我们没有恶意,否则你也不可能还活着。”见那少年一睁眼后,一双深褐色眼眸马上满是敌意向他看来,身体还挣扎着像是想要对他们发出攻击,药童少年这才连忙将对方给按住,“只是见你身上伤势太重还要行动,这才强行把你带回来治疗,身为一名医者,见死不救还是做不到的。”
似乎感觉对方说的话有道理,斗篷少年也没有再挣脱,低头看了下,果然透过衣裳可以看到身体的那些伤口都被缠上了洁白的纱布,散发着药材的香味,表情也才缓和下来。
“你说,你是一名医者?”消除了戒心之后,斗篷少年看向药童的眼神却有些惊讶,毕竟那样神奇的攻击手段,他是将对方当作一名自远古传承下来的巫师,没想到却是和炼丹师并称为丹药双师的药师传承。毕竟他从未见过药师战斗,一向将药师当作在战斗方面无能的存在。
“没错,我可不是什么巫师。”药童少年苦笑着,却是伸出手,“我叫药苼,你呢?”
“我叫宗星鸿。”注意到那少年终于从昏迷中醒来,华服少年收回目光,连忙也介绍道。
“我叫公羊忧。”沉默了片刻,斗篷少年终是将自己的名字道了出来,这二人于他有着救命恩情,在少年的心中属于可以结交的对象,是以还是决定将名字说出,再谨慎地看向二人。
不过,有些意外的是,这二人似乎对他的名字根本没什么反应。
“公羊兄,你到底是做了什么?居然让伽列那家伙派出十几名天人四变巅峰的少年天才来追杀你。”交换了名字后,宗星鸿也显得随意了许多,将心中的惊讶好奇给说了出来。
“我潜入伽罗城,本想刺杀闭关养伤的伽列,结果失败了。”
“你……”宗星鸿有些咂舌,就连药苼也是瞪着双目不知道要说什么。他们自然知道伽列是何人,位列积分排行榜前十位的存在,前阵子不知为何受重创闭关不出,名次却依旧牢牢把在了第九的位置,刺杀这样一名少年,还是在对方的大本营中,二人都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
“我和他家有世仇,死敌。”似乎觉得自己那句话会被误会,公羊忧又补充了一句,露出苦笑,“这次好在伽列伤势过重没法跟着追出来,否则我也不可能跑这么远。”
“如果二位担心惹祸上身的话,不妨……”迟疑片刻,公羊忧想说什么,却被打断。
“我想起来了,公羊忧,我好像在试炼之初看到过你的名字,居然一度超越晁熙,只是后来却掉下来,不过也在前百之内。”宗星鸿小声地惊呼着,将自己知道的一些情报说出来。
“那是……”面对将自己当作友人的二位,公羊忧脸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说出自己当初拥有那样多积分的原因,好在药苼却很快接过话,也算帮他解了围。
“好了,我先前只是帮你处理了一下伤口和包扎,体内一些伤势还没替你治疗,现在正好早点将伤都给治好比较妥当。”药苼说着,从储物戒内取出一个盒子,将之打开,洁白的拉菲草将内部填满,上面却是整齐摆放着二十枚微微泛着金色的银针,被药苼取出夹在指缝中。
“现在,你背对我做好,我先替你疗好伤势。”
听到药苼这句话,公羊忧很配合地摆放好动作,而宗星鸿也很识趣地闭嘴,知道现在不是随意玩闹的时刻,站起来走出帐篷,站在门口处望风。
“既然救了你,还把你当成朋友,又怎么会怕这些呢?”似是无意地回答了公羊忧先前的问题,药苼眼神一凝,双手之上就有翠绿色的流光出现,如药苼头发一样充满生机的颜色,将二十枚银针都给浸染,随着手猛地一挥,便是扎在了公羊忧周身的各个穴位上。
心里方才流过一丝暖流,下一刻公羊忧便感觉到身上有丝丝酥麻,随着一阵清凉,公羊忧闭眼,内视之下便是惊讶地发现自己体内破损的经脉竟都在主动修复,内伤也逐渐被抚平。
这就是真正的医师吗?公羊忧微惊,如此手段,却如同炼丹师的疗伤宝药。
医师的修习比之炼丹师要困难许多,更别说修习了针灸之术,需要掌握人体周天穴脉的诸多变化,更是极为稀有,公羊忧生平也是第一次接触,所以才感到如此惊讶。
实际上,医师和炼丹师的疗伤手段存在着根本的差异。医师疗伤,乃是借助特殊手法,辅以一些珍惜药材激发人体自身痊愈的潜能,而炼丹师炼制的疗伤丹药虽然也能治疗,却是采用药力来直接恢复伤势,虽然同样能够达到疗伤目的,却难免会在体内留下一些药物残渣。
不过,医师的手段,终究需要本人出手,炼丹师炼制丹药散布出去,却能够为相距无穷遥远的伤者治疗,再加上修习难度的差异,医师这个职业到了当今大陆也在渐渐失去流传。
“好了,你调息一下吧。”只觉身上畅通,便听到药苼的声音传来。
调息片刻后,公羊忧便发现身体的伤势竟然完全恢复,便是以前修炼太过疯狂留下的隐疾都被抹除,心中不由对这个药童装束的少年大为敬佩。他是知道药师传承的困难,一名要在武道和医道两方面都走到这一步的少年医师,天资要远远超越在他的上头。
睁眼,药苼已经收针,而宗星鸿也是走了进来,笑眯眯地看着他。公羊忧也是连忙向着二人道谢,感激之情洋溢于表。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药苼的语气轻轻,更像在自我呢喃。
“接下来……”公羊忧沉默,他知道友人的意思,片刻后露出苦笑,“我还是把一切想得太过简单了,伽列并不是孤身一人,伽罗皇朝虽然狂暴凶残,但麾下聚敛的附庸也是各大皇朝中数一数二的,伽罗城的势力,凭我现在的本事,即便伽列不出现我都奈何不了。”
“那跟我们一起走吧?”
“一起走?”
“既然你没有目的地的话,不妨跟着我们二人如何?正好,最近大哥的消息不少,我也想要去找我大哥了,有我大哥在,那伽列恐怕也不敢对你轻易出手吧。”
“你大哥?”公羊忧惊异,没想这般天才居然都有心甘承认的大哥存在。
“没错,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我大哥名叫古殇。”药苼说着,脸上有些自豪。
“古殇?打败女王和奥督,内围十城中幽灵城的城主古殇?幽灵双煞的那位?”公羊忧的面色顿时古怪了起来,脑海中,试炼之初遇到的一些光景开始串联,实际上,他后来已经知道了那日在妖狼遗迹中夺下四件宝物的身影为何身份,嘴角不由弯起古怪的笑容。
命运还真是一场不可思议的巧合,往往在不经意间就遭遇了重逢。
“我叫古殇,你的名字?”
“公羊忧,你,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