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的我就起了,小跑着到了后巷却不见马车,我竟有些失落,就像是不被人需要了。
后面的几日也不见马车等我,倒是大哥带回了喜讯,他考中了榜首,我很是替大哥开心。不料却等来了给大哥赐婚的圣旨。
那日我被匆匆叫到众星捧月,跪在最后面听旨。我只听到皇上要赐婚给大哥,就什么都听不见了,“啪”二姐的一巴掌让我醒了过来,麻木的跟着他们行礼谢恩。
我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就像是藏了多年的东西突然被人抢走。
一屋子的人都在欢喜、都在庆贺,只有我是与他们格格不入的,我在伤心。一路向府外走着,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摄政王府。
我抬起了头,看着金光闪闪的四个大字,流下了泪。我就坐在王府门口哭,府里的下人是认得我的,所以不敢拦我。
莫言说:“姑娘,要哭也别在这儿哭”我不理会莫言,他也拿我没什么办法。哭了不知多久,有人踢了我一脚,觉得更加委屈哭的就更大声了。
头顶上有人说:“哭的这样丑”就算是泪眼模糊也认出了他,北驿泽说:“真是没出息”但他还是将我抱了起来,我把头埋在他怀里,决定不再哭了。
我与大哥是根本就不可能,所以大哥娶别的女子我该祝福他,这样安慰自己舒服多了。但我又怕那女子对大哥不好,又或是不懂大哥,不是一个良善之人,但好像都与我没什么关系。
我问:“与我大哥成婚的女子叫什么”北驿泽说:“圣旨上有说”我厚脸皮说:“没听后面”北驿泽说:“是一个将军之女,叫徐少青”我怒而说:“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北驿泽好脾气的解释:“徐少青看上了你哥,就要他父亲求皇上赐婚,而皇上看在他是我的部下份上就同意了”我彻底没了话。
“这几日你就安心在这儿”我点了点头,决定认真听北驿泽的话,不回去也好,省的入了满眼他人的喜色。
‘这个傻丫头以为皇上赐婚是一个将军能求来的么,当然也是在我准许的情况下,不过这样也好,她会死心了’不明白自己怎会对一个小丫头煞费苦心,还要一路清扫障碍,真是太丢脸了。
因为是皇上赐婚,所以皇上也会到场,而且徐将军是摄政王手下,预计摄政王也会同去。沐府大少爷沐子吟的婚宴,必然是这都城多年间最豪华的、最体面的、最令人期待的。
距离着婚期越来越近,我已在摄政王府当了几天的缩头乌龟,这一切我终究是该面对的,就算我无法做什么,祝福大哥一生幸福快乐也是可以的。
我与北驿泽说明后,他亦同意我回去,因为我们要不了几日还会见面的,期望那时我能放下一些对大哥的感情,只把他当做哥哥看待。这样做对谁来说都是解脱,因为这本来就是错的。
我回去后除了璎珞,没人注意到我失踪了几天,都在欢欢喜喜的布置着,就连一向喜欢找我麻烦的二姐都没了声音。沐府是吵闹的,所有人都是吵闹的,除了我是安静的,千里婵娟也是安静的。
临近婚期的那几日,我要么练字、要么弹琴、要么自己下棋的,过得很风雅也很舒服。
没了大夫人的惩罚、二姐的刁难、和大哥的庇护,我活的会更好。
当日我一直默默的做我该做的,跟在二姐后面看着他们完成繁复的礼节。皇上没有来,说是要喜宴开始时来,摄政王也是迟了一刻,都不是守时的人。
我眼看着他们拜了天地,拜了父母和北驿泽,最终夫妻对拜。
新娘子被送入洞房,而大哥流转于各桌之间,我悄悄的走掉了,走到了大哥的月上重火。
恰到桃花盛开的季节,本是一片烂漫景色,却被鲜艳的大红充斥着。手指抚了抚桃枝,想起那句桃花落了婉晚,婉晚为名,却依然留不住你。
我有些难过的蹲在一株桃树下,想着这桃树何时能结果,转念一想供人观赏的桃树又怎会结果,他们只会开花不会结果。
天色渐渐暗了,我看见了大哥,他摇摇晃晃的,像是喝醉了。我站起身来就被大哥拉住,我看着他的眼睛,现在他的眼里只有我。大哥清晰无比的说:“宛然”他把我错认成另一个女人。
那另一个女人就是我娘,她的芳名就是宛然。
我无法接受大哥心里的女人是我的娘,只好用力挣脱他的手,向前跑去,撞进了另一个人的怀里。我茫茫然抬起头,看到了北驿泽的脸,我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强忍着泪水说:“带我走吧”北驿泽一句话也没有说,拉着我就离开了。
一路我都跌跌撞撞的,像是看不清眼前的路,每次我要摔倒时,北驿泽都会扶住我。
我说:“我有些累了”北驿泽停了下来,我觉得他今晚会是一个很好的听众,但有些话我确实不能对他说。我走到他面前,抬起了脚主动吻了他,他没有推开我。
很快我们就分开了,当我还要索吻的时候,他说:“今天不是时候”我哑着声音说:“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想其他人了”我把头靠在他胸口,却听不见他的心跳声。北驿泽轻声说:“你的心太乱了”声音轻的快要让人听不到。
他把我送回了千里婵娟,我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走,北驿泽说:“等等”这一切都被璎珞看在眼里,但她什么也没说。北驿泽是一个长得太过于漂亮的男人,唇红齿白的根本不像个带兵打仗的人,我居然是从今晚才发现的,真是为我的迟钝感到后悔,有这么一个俏郎君在身边,我又何必去想大哥呢?
北驿泽还是走了,我没留下他,到是外面大吵大闹起来。我说:“璎珞怎么了?”璎珞说:“听着下人们喊好像是有刺客”。
我急声说:“你留在屋里,我去看看”璎珞知道拗不过就说:“注意安全”出了房门我就跑起来,心中想着‘刚刚北驿泽百般推迟,莫不是他今晚要杀了皇上’。
我跑到院子时,已经有些力竭了,看到人群乱了起来,有不少的黑衣人,还有被围在中间暂时安全的那一抹明黄。唯独不见北驿泽,就算是迷路也不至于不在场。难道我的猜想是真的。
双方已经交战,根本没时间让我想那么多,只知道不可以让小皇帝死在沐府。侍卫们一个一个的倒下,黑衣人也死了不少,他们都在向花园移去,我也只好在混乱中慢慢跟上。
已是深夜了但那抹明黄依然显眼,想躲都躲不了,剩下的那几个侍卫不足以形成包围圈,而黑衣人中有人说:“您还是束手就擒吧!”皇帝平稳的说:“你们是谁派来的”我还真有点佩服小皇帝的勇气了,但我又不希望从黑衣人口中说出北驿泽的名字。
黑衣人恶狠狠的说:“等您到了下面,敬王会告诉您的”侍卫支撑不住了,我看准机会扑向皇帝,和他一起落入了花园湖中。我的后背像是被撕开般的疼,再也无力拉住他了,我被水流冲的晕了过去。
醒来时发现自己是趴在地上的,后背疼的要命,“你为什么救我?”由于太过疼痛,我竟没注意到还有人在。
“是君主么?”轻轻的“嗯”声传来,我忍住疼痛说:“君主还是先走吧”声音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是不会丢下你的”我感觉到生命在一点点的流逝,好像撑不了多久就会死去。
我苦笑着说:“我没有行动能力,君主还是该先走”声音沉默着,我还打算说些什么,他走到我面前,但我已看不清他的脸了。
君主说:“你不要睡,我给你讲个故事。那年我父王病重,还没写完圣旨就已去了,致使王位空悬。随后敬王叛乱,一路攻入都城,母后上吊前把玉玺交与我,为了不让敬王得到玉玺,我只有将玉玺藏入死人腹中。敬王翻遍宫中也寻不得,就在他要杀我之时,有个人也如你一般挡在了我的身前”说到这里我明白是谁了,是北驿泽救了他,也救了这万千子民。
君主厉声说:“无论有多少人说他北驿泽有不臣之心,我都不会相信的,如果他想要这位子,我给了他便好”我震惊于君主对北驿泽的信任,还有他对皇位的满不在乎,君主平静下来,说:“北驿泽也是我的师傅,他说过君是君臣是臣,这是生下来就注定的,这是命运”。
我咬着牙说:“君主信命么?”君主这次倒是立刻就回答:“我能遇到他,而他能遇到你,多年后我亦遇到你,这也是命运”可惜我晕了过去,没有听到君主后面的话。
我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自己还是趴着的,“你醒了”我微微抬起了头,看到了北驿泽,我虚弱的说:“原来我还没死”北驿泽没好气的说:“是没死,难道不高兴了”不想与他说话了。
他见我不搭腔就也不说话了,我们就僵持着谁也不让谁,为了逼他就范我说:“你把我送回去吧!听着你冷嘲热讽的话,还不如让大夫人折磨我来的痛快”北驿泽把我捞了起来,让我坐着。
我不能靠着背后,又没有力气的,只好抱着他。北驿泽说:“你就没有一刻是老实的,真让人不省心”我突然严肃的说:“大婚那晚是你的人么”北驿泽说:“你为什么觉得是我”我矛盾的说:“那晚你很反常,只有你一人不在场,可是我又不希望是你”。
北驿泽又沉默了,但在我的眼里,他的沉默就是默认。我有气无力的说:“他很信任你,还说你是他的师傅”北驿泽无奈的说:“你真以为是我?”我点了点头说:“那个位子当年对你来说就是唾手可得,现在也依然是”北驿泽说:“你信我么”。
这个问题让我尴尬了,说是信又不全信,说是不信又不愿信,当真是纠结的。
北驿泽扶住我的肩膀,静静的等着我的回答,我思虑了许久说:“你希望我信你么”北驿泽笑了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笑。
见我愣住,北驿泽说:“这才是你该说的话”我头一次摸了他还未散去笑意的脸,嘟囔着:“不笑就很好看,笑起来就更好看了”。
北驿泽没料想到我如此大胆,竟然敢对他动手动脚了,故作委屈的说了一句“等你伤好的”。
虽然受了几个月的罪,但是有些事情我想的越发明白了,心也通透起来。就是这背上的伤虽好了,却留下了不短的一条疤痕,每到下雨的时候总会痛痒难耐,大夫说这是在水中泡了太久的缘故,所以我更加讨厌下雨了。
君主在沐府遇刺的事,与我救了君主一命,就算是功过相抵了。但我伤好后还未归过,就一直待在王府了,也不见他们有谁来寻我,但璎珞还在总得让她安心。
如今我救君主的事,已是人尽皆知,看来大夫人以后是轻易动我不得。纵使这样北驿泽还是放心不下的,让莫言亲自送我回了府。
我回府后就回了千里婵娟,安了璎珞的心,本以为大夫人会先沉不住气,却迎来了千里婵娟的第一个客人,徐少青。
璎珞一迎她进门,就听她说:“婉晚妹妹有伤在身,真是多有打扰”我回道:“大嫂也知我这儿少有人来,怕是要怠慢了”徐少青说:“妹妹哪里的话,我只是想找个人与我说说话”我笑着说:“小妹洗耳恭听”。
说来说去的就是明日有一宴会,她想要我陪她去。我问:“大嫂就为此事发愁”徐少青说:“若是别的宴会我坦然赴会就好,但我自小就习武强身,不会什么诗词歌赋怕是要丢子吟的脸”我沉思片刻说:“好吧,我随你去”。
我没想到大哥如此风雅的人,到头来娶了一个与自己完全不相符合的女子,但细想想这也是哪个叫做命运的东西吧!
我是与大嫂一同前去的,要了一处封闭的屋子,来的人都是见不到对方是何人,所以我也乐得自在。品着好茶,听着有人念那所感而出的诗词。
我看了一眼徐少青说:“大嫂能欣赏得了这酸词么”徐少青一脸的求知欲,我就解释说:“这些诗词都在吟颂着男女之间的情爱,大嫂若是想听我可以说上几句”徐少青不好意思的说:“麻烦妹妹了”。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这句讲的是你爱慕一名男子,那名男子却不知道,就如那山上的木头一样不开窍”说完后,收到了她一脸的崇拜。
徐少青忍不住说:“妹妹真是文采卓越,还有么?”我扶了扶额,感情她是当成故事来听了。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讲的是相互深爱着对方的两人,他们爱的长久,就已经不在乎那朝暮之间了”看着徐少青一脸的若有所思,我也就住了嘴,让站在一旁的下人去讨了一张琴。
焚香弹琴,也算是为徐少青争回了一些面子,总不能一样都不露,她带我同来岂不是没了意义。
回到府中时,她拉着我说:“妹妹真是厉害,弹琴竟也不在话下”我笑了笑说:“待在府中也是无趣,总要给自己找些乐子”徐少青有些失落的说:“我是没那天赋,不如日后我教妹妹一些拳脚功夫,防身可好”我勉强的点了点头。
日子过得也还惬意,突然北驿泽要去打仗了,让我的心难免变得不知所措起来。整日提心吊胆的,生怕他受了伤,给他写去的书信有一半是得不到回信的。
大嫂总是来千里婵娟看望我,日子久了我也就认可她了,有些少女的心思只能与她说。
也许之前我还有些认不清对北驿泽的感情,在大嫂说:“你现在的样子与我娘真像,就像我爹出去打仗时我娘担忧的样子”,渐渐的北驿泽在我心中也明了起来,知道我有这番心思与情意的人也只有大嫂和璎珞。
我让璎珞时刻关注着外面的状况,得知北驿泽今日得胜归来了,此时就在城外。我欢喜的一刻也不能等了,当我匆匆赶到街上时,正巧大军进城。
我被淹没在人群里,只远远的看到了一眼,他有些黑了、有些瘦了,骑在马上的他依旧是完好的。我又默默的走了回去,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二姐。
我本不想理她,她却叫住了我问:“摄政王可回来了?”我心不在焉的说:“嗯,二姐可还有事”沐子晴趾高气昂的说:“暂且放过你”我听完就走了,丝毫不理会沐子晴的话,走到后巷坐上马车。
到了王府莫言说:“姑娘怕是来早了,王爷此时正在宫中”我不在乎的说:“我在王府等他”莫言把我领到了平时的那间屋子就走了,我只好一个人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