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山民们挥舞这锄头和镰刀把他们围了个团团转。要打架,桑珂很兴奋,虽然她并不是个好斗的人,但第一次体验到元气充沛的感觉,不让小火溜一圈实在说过不去,她好心地想,反正我绝不伤人,威慑威慑就好。
她捏住小火的箭尾,朗声道“各位大爷大叔,喊价不要太黑,我这箭的脾气可不太好,一发起飙来管都管不住,这不你看,它开始乱跑了,诶,小火小火你去哪里了?”
就在她喊话时,火箭竟凭空从手中消失,连一缕轻烟都不留,桑珂大吃一惊,忙念法决,却如泥牛入海,毫无反应。
符衡把洄风插回刀鞘,一副不想打的样子,对她道“我已经感觉不到元气了,估计巡游使发现了遮天大阵的漏洞,给补上了。”
没元气了?桑珂变脸也很快的,一下子软和下来“那村长大人,我们来好好谈谈价,要不要坐啊,这边石头挺干净的。”
村长脖子一楞“没得谈,绝无二价!”
符衡朝着一直在旁边摆造型的捕头拱手问道“官爷,毁人财物这事儿,衙门一般怎么处理?”
他称呼得如此恭敬,捕头听得顺耳,就耐耐烦烦地回答他“县太爷说了,如果赔偿得到位,事主不追究,衙门就不管。如果赔不出钱,事主又不肯放过你,那就少不得跟我去吃牢饭了。”
“坐牢多少天?”
“这个要县太爷来断,少则三天,多则半月。”
“那我是耽搁不起的。”符衡说着转向村长“一定要三百两?”、
村长鼻子朝天“不早给你说了吗,绝无二价!”
符衡点点头,开始摸衣兜“既如此,这是银票,你拿好。”
村长开始不过漫天要价,心里是准备着打一场讨价拉锯战的,哪里料得到这个连绸缎都穿不起的小子竟怀揣巨款,当时就愣了,接过来的手都是抖的。
捕头咧嘴笑道“小兄弟爽快,走,到县城去哥哥请你喝酒,老村头,快把给衙门的抽成拿来,怎么捏着不放啊!”
村长回过神来,抖着手一数“这,这不对啊,只有一百五十两。”
符衡露出你怎么这么拎不清的表情,“怎么不对,两人毁物,赔偿均摊,不是一人一百五十两吗?”
“你们不是一路的?”
“偶遇。”
这下换桑珂发楞了,她猜到了符衡会选择赔钱,但没想到他会不帮她赔,当然说到底,他们也没什么交情,他连她的名字都不想知道。不过,他在周家庄,二话不说,随手就撒给她三五张灵符的印象实在太深了,心里就把他定位成挥金如土的大款,没想到他居然把界限划得这么清。
不过也没愣多久,她很快反应过来,爽利地走到捕头跟前“那个,大哥,我还是跟你走吧。”
捕头还等着抽成呢,确认道“你不赔钱?”、
“没钱。”
“那你去找他借啊。”捕头指着符衡“你这么水灵的小丫头,一开口,准成。”
实在拉不下这个脸啊,桑珂一句话堵死他“我们不熟。”
村长忙凑上来“小姑娘,我们各算各的价,你说说,你能出多少。”
“我出不了多少的。”她兜里总共就只有桑睿从床脚翻出来的五两碎银子,宝贵着呢。
“别赌气,慢慢谈,一百两怎么样?”
“没有。”
“三十两。”
“真没有。”
“那就三两吧,你方才说了,三两可以接受的。”
“我是说符公子可以接受,不是说我。
捕头不耐烦了,一拍腰刀“好了,有人自动投案,我要先带她回去审一审。”
村长拉着桑珂不放“差爷,县太爷说了,民间小金额的钱粮纠纷是可以用协商来解决的。”
“你们不是协商了吗?”
“我开了价,她还没有还价,小姑娘,你到底愿意出多少钱啊?”
桑珂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道“一吊钱!”
村长要哭了“你怎么能这样呢,那位公子出了一百五十两银子,你才出一吊钱,这不笑话吗?”
捕头一看桑珂确实是个出不起钱的主儿,一吊钱的抽成他也看不起,顿时将脸一黑“好了,协商不成,我要带人走了,你这刁民,如果敢阻扰我们办公差!”
旁边几个捕快齐声道“那就把你也给抓了,反正我们这个月的人头数都还没有凑够。”
村长吓得一下子就松了手,又不敢拦路,哭丧着脸站在一旁。
符衡理了理衣襟“既已说妥,那我就告辞了。”
捕头又拿到了巨额抽成,又完成了一个抓捕人头,心情很好,招呼道“小兄弟,跟我走啊,我请你喝酒!”
“不用了,官爷自便!”符衡一拱手,再看看桑珂“姑娘保重!”说着就扬长而去。
五大三粗的捕头也有一颗八卦的心“小丫头,你们真的不是一路的?”
“应该不是。”
“看他也是个读书人,怎么就不会怜香惜玉帮你出钱?”
“看大哥是个豪爽人,就怜香惜玉把我放了吧。”
“……”
一行人拖拖曳曳地走到县衙,已是黄昏时分,县太爷都回家了。
白发豁牙的牢头笑嘻嘻地讨好着捕头“你老辛苦,这又逮了一个?”
“唉,县太爷新上任,一心要出政绩,还不是该我们卖命,你赶紧把人带进去吧。”想想又加了一句“小丫头怪水灵的,给她找个清静点的地方呆。”
“你放心,我晓得事儿。”牢头一边应着一边把她带了进去,桑珂吓了一跳“怎么关了这么多人,你们一个县城有那么多人犯事?”
“新官上任三把火,烧过了就好了。姑娘,我给你开个小间?”
“小间?”
牢头手一直“大间的,一个屋要关十来个,你住得惯?”
桑珂探头一看,黑黝黝臭烘烘的,忙缩回了头“小间,要加钱吗?”
牢头露出一副“你说呢”的表情,桑珂心想要舍得钱我还不如赔村长了呢,不过,这大间,实在迈不进腿啊,突然间她灵机一动,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大爷,你来看。”
“这什么玩意,草纸?钱纸?”
“瞎说什么,你用力撕,可撕得坏,这是灵符!”
“嘿,还真撕不动,不过你要用得起灵符,捕头敢抓你?”
“谁没个落难的时候,我给你说,对我好点,明日我家里人寻了来,必有重谢。”
“当真?”
“骗你一老人家有意思吗?”
牢头年纪大了点,眼神不太好使,凑近了把桑珂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一打量,点点头道“是不像个没钱的乡下丫头,就信你一回,上房在最里边,请跟我来!”
小间里的地铺上铺着厚厚的稻草,床褥也算干净,虽说始终有股挥之不去的霉臭味,但实在不像是阴森恐怖的牢房。不一会儿,牢头亲自送来了饭食,清清爽爽的稀饭素菜,雪白松软的馒头加一小碟香喷喷的酱肉,他一边摆碗筷一边道“今儿晚了,明日我再给你弄点好菜。”殷勤得桑珂都不好意思了。
这一天着实折腾,桑珂毫不客气地吃了个风卷残云,窝在稻草堆上飞快地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