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语168
如果讲一个这辈子你亲身经历过的最恐怖的事,会是什么?
当时小学暑假,我左手遥控器,右手老冰棒,头上吊扇风,脚下人字拖,架个小板凳,翘起二郎腿,简直不要太惬意。
电视放着我最爱的奥特曼打小怪兽,窗户外响着收破烂老头的电喇叭。
我误以为这便是我的一生一世。
直到九天之外传来母上大人的声音。
“儿子啊,妈妈给你报了三个奥赛班。“
生无可恋
作者:佚名
2016年01月05日阴/多云6℃/-1℃无持续风向≤3级
宜:起基、祈福、纳采、订盟、解除、架马、破土
忌:移徙、开市、入宅、安葬
其实我觉得,任何事物都会有解决的时候,即便你是放任。
古代的时候,森林着火只能等它慢慢自己熄灭,纵然火再怎么蔓延,人工降雨再怎么杯水车薪,总有无力施为,自然熄灭的一刻;黄河再怎么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它也就那么点水,不可能一路奔驰到长江,北水南调,汛期一过,还是要退回去。
如同你堆塔一样,十几层积木会塌,但一层的积木是怎么都不会塌的,凡事抱有最坏的念头,你可以说任你猖狂,他总有自己的极限,猖狂过后便是衰退,痛打落水狗便容易得多。
鱼慧心的效率很高,不久后就安排好了凌晨的会面。我事先跟陆鹏飞、高亚他们通了电话,邀请他们前来,毕竟我只是中间人,我并不知道高学长他们的底线在哪里,若是让我来回传递消息,怕是要累死了,不如他们开诚布公的谈,省事。
高学长和陆鹏飞商议良久,还是让陆鹏飞前来,想来高学长还是怕吧!
我又打电话跟老鬼、金鹏他们联络,询问他们是否有兴趣来这里发展,已经好久没过问过他们了,不知道近况如何。我想的是老鬼能够在其中分一杯羹,人来的越多,越是能相互磨合,介时高学长他们负责管理,肯定也是要有信得过的人的,金鹏当初是陆鹏飞举荐给我的,他们交情应该不错。
果然老鬼很感兴趣,派金鹏前来。
陆鹏飞到后笑言自己是闯将,我与他吃过饭交代了一些事宜之后便一同去机场接金鹏去,回来途中我又联系了鱼慧心留下的电话,帮她和陆鹏飞搭好线之后,等鱼慧心赴约前来,我简单做了介绍,陆鹏飞和她相谈甚欢,我心中想着鱼慧心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中途接到云韵的电话,跟她聊了一会儿天心情好了很多,我们很有默契的都不谈自己的工作,只是聊一些趣事。
鱼慧心志在必得,有她在想来无甚大碍,我将此间事情交付给她之后,便要替她的事奔走,她很高兴,交付一句等我慧音。我当晚坐高铁回到了武汉,本着给予惊喜的念头,便未通知云韵,等大家的时候屋中却空荡荡的无人,电话才知道她们在外吃饭、唱歌。
我在书房中听着音乐,一个人静下来想鱼慧心的事情该如何处理,没有思绪的时候更喜欢翻阅一些书,拿起《醒世恒言》看了两则故事,又拿《智囊全集》翻了孔子诛少正卯,少正卯长于言辞,孔子的学生经常翘课去听少正卯讲课,等孔子当了鲁国大司寇之后说他学问广博却心术不正,巧言善变、蛊惑人心,于是诛杀少正卯。
我想把圣城捋顺,轮回转世,地府的职责是取得仙元,而圣城人喝了圣水之后魂魄合一,同生共散,地府得不到仙元,自然斥之为异端,派兵进剿,故而两则势不两立。
但是鱼慧心的先祖对一些仙人有恩,那些仙人暗地里相帮,故而维持到如今。唯一不明白的是,圣城坚持魂魄合而为一,身死魂消,究竟有何好处。
问题的症结在这里,鱼慧心的先祖到底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难不成只是为了秉持遂古之初的法则。
我越来越想不透,掏出了鱼慧心送的玉钥匙,来回把玩,钥匙做工玲珑,我想起卫斯理《神仙》里,卫斯理得到了一枚玉珏,不知道何用,后来才知道原来是钥匙,把它安放在石壁的缺口处,就能穿壁而入,到另一个空间见到神仙了。
如今她给我一枚贴身携带的钥匙,作何解释,我在灯光下静静的发呆,桌子上还有云韵的梳妆盒,盒外有一个锁扣,右手手指上下拨弄那个锁扣,听着啪嗒啪嗒的声音,忽然心有所悟,回到了卧室,在衣橱的底部摸索到了云韵的嫁妆——一个木盒。
我拨弄着那个木盒,精雕细镂,外面有一把小锁,当日鱼慧心说把盒子送给我们,我们见盒子漂亮,又没有钥匙,不忍心打碎,后来也就渐渐的忘了此事。我拿回书房,钥匙果然与锁相符合,打开之后入眼先是一个一指节大小的竹筒,打开之后里面卷着一张簪花小楷:
“浮生如夢,佳期又誤,因緣豈非前定。昔日廳堂簷下,燕子築巢,春水半蒿,楊柳煙和。不期雨雪瀟瀟,花塵適去,忍顧鵲橋。你情我儂,惜得年少青春,一晌貪歡。”
纸笺上字迹殷红,隐约有芬芳袭来,不知是采的什么花瓣颜料调和而成,将纸笺卷入竹筒合上之后,拿起一侧的一个玉色的石头,上面绘有瞳孔,拿捏在手上,不知是何物。
我取过放大镜之后,细细盯着玉石,发觉瞳孔处有很多微小的纹路,循环往复,不知道何处是尽头,眼前诸般景象匆匆而过,猛然天翻地覆,望去正是远山斜阳西落,慢慢地眼前一片漆黑。
等再睁开的时候,入眼的是一个明晃晃的刀子,一个面庞黝黑,披着发的人将自己拿在手中,嘴角裂开一丝微笑,而后端端正正的放入一个盒子里,哪里已经有一枚眼珠了,而后合上了盖子。
视野一下子开阔,莽莽原野,一个庞然大物倒在地上,脚是赤青色,脚上有三个脚趾,身子外披有鳞甲,不远处一个帐篷,两匹马,拿着盒子的那塞外之人乘马将盒子送到了一个营帐之中。
营帐内一身挂腰刀、满面虬髯的人拿着盒子捻须深思,派遣一个亲信之人外出,不久后营帐内抬进来一个身披五色毛羽的,左手持槌,又要挎着一面鼓,脸上绘的五颜六色,皮肤枯皱,头发皓然,不知年纪几何的萨满。他两手拿着盒中大如铜铃的眼珠,闭上了眼睛,良久之后浑身虚汗,将眼珠抛入身边的篝火之中,对虬髯人惶恐的说着什么。
虬髯人命人将老人抬走,自己浇灭火炉,从中取出无损的眼珠,沉思良久,放入盒中,叫来多人,名人写就一封书信,对他们嘱咐一番便让他们连夜带这个盒子出行。
一行人驱驰数日到了长城,递交了文书之后,便被拘押在了驿馆之中。文书一路传递到了府衙中,为首一个带着发冠的人重瞳中年人,鬓边微霜,将书信略略读后,面现狐疑之色,不动声色的离去,到了后院,叫来在哪里练习击剑的少年,叮嘱几句之后,少年应诺而去。
当夜前来的塞外人吃过饭之后,入睡不久,一群人悄悄入夜潜入,连同招待他们的侍者一同杀光,取得盒子之后将屋子付之一炬。
少年带着盒子交给了中年人,那人喜不自禁,打开看过之后,而后又放了回去,关了盒子,却见到屋中两人窃窃私语,重瞳人向一旁戎装的少年殷殷叮嘱什么,语气坚决不容分辩,唇齿启合。
少年应允而去,带军悄悄出发,数日之后带着送盒前来的酋长和老人首级回来,中年人这才松口气,而后易服换装,披上外衣带着盒子开了屋中密道,敲起了门。
门开后,竟然是年轻时的采药人,听中年人叙述良久,拿过盒子之后神情凝重,默默打开盒子,指着盒子中一左一右两枚眼珠,一一道明,那重瞳人沉吟良久,指着一枚眼珠说了几句。
采药人回去之后,将两枚眼珠放入日晷(gui)之中,慢慢的眼珠越来越小,等到几同人眼大小的时候,取过去放入到了琥珀色的溶液之内,而后四处采摘药物,院中的童儿忙不迭的做事。
采药人驱走了所有的童儿,自己捧着手中的眼睛,坐在亭子里呆坐良久,忽然间嘴角漾起笑容。自己孤身入迷室,等到重瞳人躺在密室之内时,灌满了他一罐汤药,又让他衔了一枚丹药。旁边一个少年递过去一个汤匙,采药人将重瞳人的右眼取出,一时间鲜血淋漓,少年在旁战战兢兢,从琥珀溶液之内取出了一枚眼珠,采药人摇头,少年又换过一枚眼珠。
采药人将那枚右眼放入之后,拿出一瓷瓶丹药递与少年,而后将一卷白布浸过药液之后裹在了重瞳人的右眼处,用眼带系好之后松口气。
重瞳人将养了许久之后,拆开了眼线,采药人去见他的时候,他对采药人耳语几句,采药人大喜过望,收拾行囊孤身离去。自此重瞳人常常坐在亭子里深思,手下人过来,尚未开口,他已然做出了指示,从此不翻阅公文,只是经常骑马外出打猎,每次前去,未必能打到猎物,却往往能解人危难,救人一命,渐渐地身边的人对他畏惧日盛,少年该是他的子孙,每当见他的时候身子却忍不住发抖,他也一笑而过。
他在后院,望着月亮,凝神良久,忽然回过神来,凝望着我,冲我一笑,身临其境,如同在我面前一样。我悚然一惊,身子忽然有一种坠落感,回过神来发现依旧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出了一身冷汗,刚才自己只是望着那个瞳孔发呆,但心中依旧记得重瞳人的笑容,不知为何,我感觉那个笑容就是冲我笑的,怪异无比。
此时正巧书房的门旋动,我立刻将东西用桌上的书遮住,匆忙站起,见到云韵的笑脸。
“哈哈,还想吓吓你的。”云韵朗然道,“让你不打招呼突然就回来。”
我一时心神未凝,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黑,手连忙扶住桌子,这才回复了意识,见云韵一脸惶恐的扶着我,歉然说,“可能旅途有点累,精神不佳。”
“那你先躺在沙发上,我给你做一碗安神补脑汤给你喝。”
云韵扶持着我坐到沙发上,然后去厨房忙活起来,莫莫在旁用手贴到了我额头上,“你发烧了,额头怎么这么烫。”
我也感觉有点昏昏的,想来是之前重瞳人的那个笑容惊到我了,心中大致明白了那个重瞳人是谁,似乎他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在后庭能看到一千年后的我,这种感觉太过惊悚了!
喝过云韵熬的汤之后就沉沉的睡去,夜里的时候被云韵踢醒,指责我把所有的被子都卷了过去,将她冻醒了都。我又到了书房,打开灯,手中摩挲着那个眼睛,应该是左眼,若是我换上之后,也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那会是怎样的光景。
我向来想知道未来的事情,如今终于有了这样一个机会,莫不是天赐给我,知道了未来会怎样,就能一一应对,不过我想起了那个重瞳人,他有了预知的能力,似乎并不开心,以前他龙行虎步,神采奕奕,此后却落落寡欢,意兴索然,所有的事都不再有了新鲜感,会不会太过乏味。
只是,这样一个机会,不去试一下,着实不甘心。
我正自犹豫,猛然屋中黑了,我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又亮了,扭头看去,却是莫莫站在开关处对我痴痴的笑着。
“你醒了!”我对她笑道。
“嗯!”莫莫穿着拖鞋趴过来看我手中的玉石眼珠,“我看小说来着,刚想睡,关了灯见外面还亮着灯,就来看一看。你拿着这个是什么珠子,挺好看的。”
“莫莫,你要是有机会知道未来会怎样,你想不想试试?”
莫莫摇了摇头,“万物莫不有定数,有所得定有所失。”
我诧异的看着她,却见她洒然一笑,“小说里这么说的啊!”
我道,“可是你能知道你未来的夫家是谁,能知道谁是真心爱你,能知道你身边的人会怎样,这么多好处,真的不想试试吗?”
“知道了又能怎样,未来的事情,早就安排好了,我知道谁喜欢我,可能依旧会跟我不喜欢的人在一起,那样该多痛苦啊!要是真是那样痛苦的未来,我倒是宁愿去自杀,可是要是自杀成功了,后面的不会发生,也就是看到的未来都是假的,那我自杀岂不是太亏了。要是自杀不成功,证明一切都得这么演下去,岂不是更惨。左右都是亏本的买卖,干嘛还要去做。”
听着莫莫的话,我哑然失笑,说的真有道理啊,如此说来,知道未来的事反倒定然是个悲剧了!
我安慰莫莫回去睡觉,不曾想莫莫让我给她讲一个长一点的,无聊点的故事,这样说着说着她就睡着了。
我一时意动,想起了卫斯理的一个故事,娓娓讲道,“卫斯理跟人打赌,去跟踪一个人,却不让那个人发现。卫斯理精于化妆,自然应允,可是无论他如何躲在车厢,开车跟踪,易容跟踪都会被那人发现。卫斯理百思不得其解,却得到他一通电话,说他太太白素要做一班飞机,那班飞机要失事。挂了电话之后,卫斯理越想越心慌,打电话给白素,那时候还只是座机,白素接了之后说自己马上要坐飞机了,卫斯理连忙阻止,又说不出理由,到最后以夫妻情分想逼,白素只好妥协。”
“不久之后,传来飞机失事的消息。白素吓得不行,从欧洲回来之后扑在卫斯理怀里痛哭不止。卫斯理转成去拜访那人,白素是卫斯理爱妻,特意前来拜访,表示但又能帮忙的地方,一定无不应允。那人苦笑道,是命运安排我如此的,你不必谢我,要谢就谢你夫妇命好吧!卫斯理见他了无生趣的样子,直到他遇到了难事,自命三教九流,能工巧匠,一流科学家、医生,富可敌国的上层人士无所不交,坚持要提供帮助。”
“那人说,他去了非洲,在哪里触摸了一个神像,自此有了知道未来的能力,无论卫斯理怎么跟踪他,他都能知道。卫斯理反问,这不是件好事吗?那人说,你可能觉得是好事,可是生活对我而言,是一张看过无数遍的报纸,你说的每句话,身边人做的每一件事,我都已经知道了,没有丝毫的新鲜感,人生这样索然无味,还有什么乐趣。”
“卫斯理说,自己有很好的医生朋友,可以帮他做手术。那人说,将来我就会手术失败死在手术上。卫斯理一怔,明知道要死在手术上,那为什么还要做手术?那人说,正因为知道未来太痛苦了,他才会选择做手术,无论如何,对他而言都是一种解脱。最后,那人还是选择了手术,也死在了手术上。”
“哥哥既然知道,那么为什么还要问?”
我见莫莫还没睡着,笑道,“能知道未来,这种诱惑,我怎么能够割舍呢!我就像那个明知道做手术会死却还是选择做手术的人,明知道知道未来会很痛苦,还是想尝试一下,想知道知道未来的感觉。”
“这难道就是元婴期修士问鼎所要经历的——早闻道夕死可也的境界吗?”
我一笑,早闻道夕死可也,说的真贴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