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语14
当年刘备被陆逊火烧连营，逃到了一处，问左右这是何地。
左右说，此是白帝城。
刘备叹道，当初高祖刘邦斩白蛇，世人传说赤帝的儿子杀了白帝的儿子。如今我兵败到了此处，这是天意让我偿命啊！
于是在白帝城托孤而死。
2014年09月09日，28°，小雨，东北风
宜：除服，立碑
忌：余事勿取
这种欢乐随着车辆进入小道也就戛然而止，这一路坑坑洼洼，看样子不久前下过雨，我们都被颠簸的不轻，不时地迎面走过来一个骡车，伴随着骡子的步伐，铃铛声远远传来，还有对面老汉轻扬鞭子，然后骡子顺从的走到路边让道。
“也就是在这里，大家都会给汽车让路，他们认为这个值钱？”云赟笑了笑。
确实，在外面，机动车都得给行人让路，也就是在这里，他们不会来碰瓷，因为在他们眼里，车可金贵了！
云赟摇下车窗，开始跟老汉问路，我们带的地图到这里也就变得没有了用处，连手机信号都不好。看着云赟跟他道谢，我也说，“谢谢啊！”
“偶，hello啊！”老汉对着我们挥手。
我满含笑意的摇着手，这民风不要太淳朴。
我们就这样颠颠的走过一个村子，这村子里面到处都是小道，不时的有几只羊窜过，所以云赟开得额外小心。小孩跟在我们车后面不住的跑，欢快的叫喊着。
我们到了一个小卖部，云赟下了车，拿出几张照片对着在门口聊天的人开始询问，我在车上看着云赟在说着什么，而对面的人不住的摇着头，一边挥着手，接着这边的人就走开了。
我看着这边小卖部，突然一动，下了车，“咱们在这里吃点饭吧！”这一路吃着干的饼干面包，很想吃点热的东西。
云赟点了点头，接着就是跟老板开始用方言说话，看着老板不住的点着头，我连忙说，“不要加辣子，不要加辣子！”说完自己都笑了，竟然用的是这边的方言，果然是耳濡目染啊！
云赟觉得他们用的碗不卫生，于是我们就买了桶装方便面，在老板诧异的目光中，把里面的面拿出来随手丢在了堆满瓜子壳的桌子上。
我跟云赟正在聊天，想着下一步应该怎么走，就听见云韵的抽噎声，“呜呜，好心酸啊！那个小孩。”
我和云赟扭过身来，发现有一个小孩拿着我们丢下的方便面正在吃着，看见我们立刻抱着跑了。
“哥，还记得咱们小时候，也是这么过的。”云韵的声音竟然出乎意料的真诚，而且让人有种心酸的感觉。
“那时候你把抢来的东西给我吃，我好怕！”
“别说了，云韵！”云赟喝止到。
我张了张嘴，没想到这两个家伙还有这么惨淡的童年，我比起他们来不知到幸福了多少！
我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走到里面，拿出了一叠钞票，对着老板说，“给我这个，这个，这个……”
老板很开心，不住的把这些东西放到柜台上，我就拿到了外面，用着半生不熟的方言喊道，“发东西了，免费的。”说着，把手里的火腿肠塞到一个小孩子的怀里，还有面包，饼干，海苔等等，慢慢的身边围满了孩子，连云赟都不得不帮我发东西，很快老板这里的食品一扫而空。
看着地上散落的食品，不远处还有几个小孩在争抢，以至于原本看热闹的大人不得不上前制止，云赟捡起地上掉落的薯片，轻轻吹了吹上面沾染的尘土，然后塞到口中，“有意思吗？”
“不试过怎么知道！”我笑笑。
然后我们就受到老板的热心招待，看着几乎空了一半的柜台，老板合不拢嘴，我们前面摆着几道丰盛的菜，其中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肉，闻着就飘香。
“这是来了贵人！”老板给我俩倒了酒，这种酒味很淡，闻起来竟然还有一股子清香。
我很好奇的拿起来，先闻了一下，竟然没有酒精刺鼻的味道，等喝到口中之后，有一点火辣的感觉，我都能感觉像是一团火从喉咙蔓延下去，最后在胃里弥漫开来，惊奇的称赞，“好酒！”
云赟跟我的表情一样，看到我们这样，老板更是开怀，“这是仙人酒，来了贵人才让喝的。来来来，尝尝这里的野味，肉很鲜美呢！”
我吃了一口，发现肉竟然有点入口就化的感觉，而且不像羊肉有味道，这里只剩下料香，不禁称赞老板好手艺，“这是什么肉？”
“狐狸肉。”老板笑笑，“皮值钱，其实肉更香。”
这不会禽流感吧！我有些哭笑不得，这山里人还真是什么都敢吃。
这样过了好一会儿，云赟才放下筷子，探寻道，“我们来这里找几个失踪的女学生，你看到过吗？”
老板说话口音太重，我几乎听不太懂，只看他和云赟说来说去，只好自饮自酌，想着这酒要是能够搞到配方，那就可以开个酒厂，赚个盆满钵余了。
吃着的时候，我起来上厕所，到了院子里，听见几声低鸣，发现一个笼子里面圈着好几只狐狸，正在那里瑟瑟发抖。
“有一个好可怜，好像怀孕了！”云韵焦急的说。
我走进，或许是不久之前还吃了狐狸肉，所以那些狐狸看见我过来，紧张的缩成一团，叽叽的叫着不停。
我记得云赟说过我，最大的缺点在于不忍，所谓的不忍，之前或许信誓旦旦，但是一旦碰见情况就有些心软。我听说君子远庖厨，吃着没什么感觉，可是一旦看到活生生的动物，他们的哀求几乎溢于言表，我的内心立刻就软了，想到还吃了一个，顿时有点自责。
“我该救它们吗？”我皱着眉，很想别过头去，可是却不忍。
或许是听懂了我的话，云韵还没有回答，那只怀孕的就已经对着我哀鸣不已，接着竟然流泪了！
我当即下定决心，叫来了老板，表明多少钱我要了！
“这个，这是我跟别人说好的，他们要的，不合适！”老板为难着说，搞不清是要抬高价格还是真的说好了。
我想了想，换种口气说，“老板，都讲究积德行善，就算做一件好事吧！我看中这些，打算带回去当宠物卖掉，这样总比卖到饭店强吧！”说完，就掏出了钱包，我一向知道身上多带现金是好的，所以现金差不多有几万，掏出一大叠。
或许是被钱打动，或许是我的说辞起了作用，老板最后让我把笼子里面的狐狸都带走了，我付了一大笔钱，每只五百，最后搬上了车。
搞完之后，我们就开车离开。
“我就说你是不忍。”云赟一边开车一边说，“你前脚放了，老板后脚再去抓，有什么分别？”
“有分别，当然有。”我还没说话，云韵就急不可耐的说，“放走了的，不一定会被抓走，等到多少年后，不知道多少狐狸都是他们的后代，这叫恩泽无穷。”
等到了一处比较偏的地方，云赟停了车，我把笼子打开，让它们赶紧下去，说，“走吧！下次不要再被抓了，不然未必这么好运碰见我。”
“你觉得你是在做好事？”云赟在旁冷笑说，“原本老板已经抓够了，但是你放了之后，他又得重新去抓，你这人，只懂得满足一时的不忍之心，无法做到长远的事情。”
我也就不再说话，很多东西，跟云赟已经争辩过很多次，再说下去无非是浪费唇舌，因为争辩本就是无聊的事情，用来解闷的，对与错谁有能判别，不做过怎么知道？
“老板跟你说什么？怎么我没听懂。”我连忙岔开话题。
“老板说，这里家家户户都护短，就算知道也不会跟我们说的，劝我们走，不要找什么人了，不然有苦头吃。”云赟叹口气。
好久没听到云韵说话，我也有点好奇，“云韵，你怎么看？”
“为什么我们没有早点遇见你？”
听着哀怨的声音，我有些愣神，正要询问就听见一声呵斥，“云韵，你答应我的！”
听着云韵低沉的‘嗷’了一声，我突然感觉这两个家伙好像有什么事瞒着自己，顿时内心很是不爽，也就不再言语什么。车子到了另一个村子，问来问去还是同样的结果，大家都说不知道，甚至不愿意跟我们多说什么，我们也有些灰心丧气，看着天色将黑，于是就开车到了村子外面，然后在车里睡一觉。
在车里原本睡不好，我趴在车窗看夜色，这边灯光比较少，所以星空还很漂亮。云赟早就睡着了，这家伙从来就不是一个欣赏美色的人，不过人各有志，他毕竟有自己追求的东西。
“星星好美啊！”云韵感叹道。
“是啊！”我迎合着，抬起头来的时候，凝视着远方的星星，“你永远无法数清楚星星的数量，当你认真数的时候，就会发现其实还有很多，在隐藏着。只有当你认真看的时候，才会发现。”
“那你发现了什么？”
“当我把他们看做是太阳一样的生命体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好渺小，发现自己在追求的东西好微不足道，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说着自己的看法，“在第一次我问别人是不是有外星人的时候，那个人很肯定的说有，很感谢他，我时常能够看着星空，想到这么浩瀚的事情。”
云韵一笑，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要是有流星就好了。你见过流星吗？”
“见过两次。”我回忆道，“我十岁的时候，那是个星期天，我父亲晚上十二点多把我叫醒，然后带着睡眼惺忪的我到了空荡的马路上，我在那里凝望着天上很少的几颗星星，其中一个静止了好长时间，然后猝然滑落，然后另一颗也是，我赶紧许愿，说让我顺利的上完初中，高中，大学。”
“嘻嘻，流星实现了你的愿望。”云韵笑道。
“是啊！”我感慨道，“在大学的时候，那天我在操场上跑步，不经意间抬起头，然后正好看见一颗流星划过，仿佛是在对我说，喏，帮你达成了心愿。”
“我也曾经许过一个心愿。”云韵的声音悠悠传来，接着她就出现在了车外，对着我旋转了一下身子，“我说，我有一天会变得倾国倾城，然后迷倒天下间所有的男人。”
这种愿望？我苦笑了一下，不过真的可惜了，虽然不知道她跟云赟的往事，但是很多时候跟他们相处感觉很快乐，所以也就衷心的说道，“恩恩，到时候你就至尊红娘。”
“咱们真是有缘啊！想想当初要不是在一个学校，怎么会相互认识？”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良机，之前这两个说话一直怪怪的，有些么瞒着我，而且恰好云赟在睡觉，这是套话的好机会啊！
“恩恩，是啊！”云韵说，“要是没有你，我们不知道还会如何呢？”
“如果没有我，你们会干什么呢？”我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
“我在你眼中，是不是就是一个傻姑娘？”云韵突然开口，语气也淡漠了许多，竟然透露出些许悲凉的味道。
这让我有些不知所措，难道她看出来我的意思了。
“其实，我心中一直有句话，我想想，还是早点说得好，吴哲，我……”
“你们还没睡啊！”云赟的话音传来，让我一惊。
“你醒了。”我略有心虚的说。
“你们太吵了，好了，睡吧！云韵过来。”云赟叫回了云韵。
我暗自松口气，云韵虽然没有说明，但是我突然担心起来，她要是想要嫁给我，那我怎么办？想起之前这丫头的怪异语言，我瞬间打了个冷战，跟鬼结婚，我还没这么开放，当下决定再也不跟云韵私聊了，免得以后尴尬。
早上起来的时候，这边的雾气蒙蒙，可能是处在海拔比较高的地区的缘故，四周的连绵山脉看起来云雾迷蒙。
“我现在才知道中国的山水画为什么画起山来老是有一种朦胧感，原来真的是那样。”我一边擦着车窗上凝结的露水，一边感叹着，跟昨天的星空一样，在远离灯光的山区，才能够看到满天的繁星。
“不出来你又怎么会知道，有些人真的美得倾国倾城呢!”云赟一边戴着手套，一边颇有深意的说，看样子应该是想到了程琳。
“是在说我吗？”云韵喜滋滋的说。
我苦笑一下，我不知道怎么跟云韵搭话，平常起来的时候，往往会说很多，但是现在有点畏惧，因为她是鬼。
我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我暗自骂道，同时告诫自己，自己太喜欢想入非非，并不是每一个跟自己相处的女人都是喜欢自己。
“我们接下来干什么？”我有些浑浑噩噩的说着，突然感觉前途一片灰暗，我就这么四处游荡，那里是尽头，难道自己的一生都要这样度过。云赟可以找到程琳，他们会在一起，我呢？
原来一个人开始为自己打算，都是从朋友找到了幸福之后才开始的。
“碰碰运气。”云赟先是给油箱灌进汽油，然后检查了一下发动机，跟之前我做诱饵，他遥控指挥一样，对于我这种闻见汽油味就想吐的人，真是不适合学车。
“好狡猾的小子。”我笑骂，“当初拉着我考驾照的时候，也说碰碰运气的，还说这样就不会晕车了，我真不知道自己学了车有什么用，该晕车还是照样晕。”
云赟开始发动汽车，把手套丢到后座，“唧唧歪歪，怎么不说你一次就过了，老子还考了两次。”
我听着大笑，当初路考考过的时候，太激动，手刹都没拉就跳下车，被骂了个狗血喷头，这也是这家伙这么多年做的最二的一件事。
这一次路上比较沉默，都没有了刚来的兴奋劲，反倒是这种有些漫无目的的寻找让人有些懊恼。
我们走过了一个村庄，这里面依旧是泥泞的路，穿着随意的人以及低矮的房子。路上的小孩满脸脏兮兮的，他们滚着一个个汽车的外胎，在街上穿行而过，慢慢的你也不以为意。
“我们小的时候也是这么玩的。”云韵趴在后座，望着那些小孩，“用手不断地拍打着废轮胎，从村子的这一头滚到那一头。”
我说，“我小的时候，我们玩玻璃球，玩纸叠的，嗯，我们叫四角，虽然很贫穷，但是一样的快乐。”
我突然明白云赟这个家伙，他总是把掉在地上的薯条捡起来，因为他也这么度过过，“看看他们，那么的多，多的我都没有再帮助他们的心情。之前我给他们发食物，觉得自己很伟大。现在，觉得那样好无聊，我什么都改变不了，是吗？”
“你也许就会救我的命。”云韵说。
“妹妹！”云赟扭过头来不满的哼道。
这时突然从拐角处窜出来一个身影，撞在车身上。我们都吓了一跳，连忙下了车去看，发现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在地上，还好没什么血！
云赟赶紧上去把这个女人扶了起来，接着就开始掐人中，我在旁边拿着矿泉水焦急的等着，云赟急的满头大汗，怎么也不醒，我看到周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心中一急，想着昏迷的人往往泼上一盆凉水就醒了，就把手中的矿泉水往哪个女人身上一泼。
“你干什么？”云赟看着我怒吼道，估计觉得我在添乱。
然后那个女的竟然悠悠醒转，云赟的表情瞬间很复杂。不过紧接着，那个女人死死的抓着云赟，“快带我走，快带我走，他们要抓我，我是研究生。”
无论云赟说什么，那个女人就是不松手，重复着这几句话，满脸惊慌之色。我看着身边围得人越来越多，都在窃窃私语，心中也有点慌了，“你松手，我们上车，上车就没人抓你了。”
“对对，上车，上车。”那个女人连忙跃起，就要打开车门，可是怎么也打不开，转向我们跪下说，“求求你们了，让我上车，我是研究生，求求你了！我是被拐来的，求求你。”
我和云赟面面相觑，真不知道如何处理。看着这个女人这样，我想了想，起码先确认一下身份，总不能不明不白的带走一个女人吧，于是说道，“光速是多少？”
那个女人愣了一下，焦急彷徨的不知所措。
“是王胜的婆子，不能让她走。”说着，几个人过来就来拉扯这个女人，那个女人抱着后车镜不肯松手，我和云赟反倒成了看客。
看着那些男人使劲的掰扯这个女人的手，我们虽然于心不忍但是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做。
“混蛋，这么欺负女人，你们两个还是不是男人？就这么看着。”云韵不满意的说。
这年头谁顾得了谁啊！我嘀咕的说。
到最后，女人哭着被拉开，朝着我喊道，“三乘以十的八次方，光速是三乘以十的八次方，放开我，让我走。”
这句话说完，我猛的一阵，总不可能随便一个人就记得这个吧！
这个女人的话顿时信了八成，虽然我不喜欢惹事，但是碰见了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于是跟云赟对视一眼，云赟率先过去去推开拉扯那个女人的男人，一边说，“有话好商量。”
看到云赟一个人被挤得东倒西歪，我自然要上去搭把手，没想到上去一把就把那个女人拉了过来，五六个男的被我拉的东倒西歪，不用说是云韵暗中使劲。
“你去开车，带她先走。”我对云赟说着，然后把那个女人护在身后，张开手臂把那些涌过来的人使劲往后推。
云赟知道云韵在我身上，所以丝毫不担心，开着车摁着喇叭直接从人群里面冲了出去，别看那些人叫得凶，其实没什么人敢去窝在车前挡汽车的。
我看到女人已经上了车，汽车也已经远去，心中一喜，正打算开溜，突然后脑一凉，接着眼前一黑就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