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颤巍巍的把手刚伸到恶臭难当的洞口，咬咬牙，闭上眼，忽然就听一个熟悉的女声喊道：“小凌，你在这里干什么？”
凌盼儿停手去看，原来是那次在总裁办门口的文员林俏。
林俏绕过罗莎和琳达，扶起凌盼儿说：“这是做什么呢？”
凌盼儿小声说：“我捡东西，那个……”
罗莎抢过话说：“林俏，你怎么在这，你不是我们这层的吧？”
林俏拉着凌盼儿，直直的看着罗莎说：“我的确不是这层的，但是白秘书让我在他出国的时间代理他的工作。”
罗莎一听，面色立马青了，也就是说她们一直瞧不起的普通文员林俏，现在是代理的总裁秘书了。
琳达哼笑一声说：“就算是代理的总裁秘书，难道连楼层的清洁工作也要管吗？”
林俏是深知琳达的厉害的，她学历高，能力强，这些年来，高层秘书里是除了白小宇外唯一一个可以直接参与项目的人。越是这样，越是不能示弱：“我确实是管不了，但是现在是韩总要见凌盼儿。所以，我们可以走了吗？”
她俩出去之后，罗莎先是愤愤的骂了两句，又抓着琳达焦急的说：“那……耳环怎么办啊？”
琳达斜了她一眼，冷道：“还能怎么办？叫管道工啊！”
林俏没有瞎说。她一早得到要暂替白小宇工作的任命时，是伴随着兴奋的紧张。却没想到，总裁交给她的第一个工作，是买一本字典。第二个工作就是把凌盼儿叫到他办公室来。虽然已经没了紧张感，倒是后怕起来，幸好赶得及时，在得知凌盼儿被罗莎她们叫去洗手间了之后。
“你没事吧？”林俏关切的问。
凌盼儿宽慰她似的摇摇头。
林俏扶着她的背说：“没事就好，以后这种事可以打电话给物管。你不用做的。”
凌盼儿是真心的感激，说：“谢谢林姐，你人真好。”
林俏笑道：“什么啊，上次的事还没跟你道歉呢。”她说的是那次拦住凌盼儿的事，因为她也没想到凌盼儿是去帮白小宇解围的，“也得谢谢你。”
“林姐是替白秘书道谢吗？我看那天您真的很担心白秘书，其实没什么的。”凌盼儿认真的回答。
哪知林俏羞红了一张脸说：“谁……谁替他……哎，才没担心呢……不过就是……就是刚来的时候他还挺照顾我的……哎，你快进去吧，总裁等着呢！”说着话恰巧就走到了总裁办公室门口，林俏慌忙的把她推了进去。
韩昀没有像平日里那样忙，悠悠的靠着窗边，阳光洒来，在他的身侧勾勒出一条金线。
她看得发呆了数秒，才低头喊了句：“总……总裁。”
韩昀侧头看她说：“喜欢阅读吗？”
凌盼儿点点头。
韩昀说：“不用再看旧报纸了，没有工作的时候，就到这里来看吧。还有那边的，想看哪本都可以。”他指的是办公室里他的专属书柜。
凌盼儿看到玲琅满目的书刊，眼中熠熠生辉，却不知所措，难以形容此刻是感动还是疑虑。
韩昀看她懵了，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很是有趣，走到办公桌前拿出一本字典说：“看不懂的字，就用它吧。”
她接过字典，觉得那一刻，胸口紧窒，一阵阵微微的疼痛感和绕过心头的针刺感。她弯下腰，深深的鞠了个躬，却听见韩昀说：“去给我冲杯咖啡吧。”
于是，她不再窝在狭小的杂物间，也不用再看垃圾站的旧报纸杂志了，她可以坐在他的办公室，坐在那张单人沙发里，一本接着一本的读书，不再是认字游戏，而是可以放纵的去体会书里多姿多彩、光怪陆离的新奇世界了。
韩昀这样做并没有什么意义。既不算是同情，也没有先前误会她的负罪感。单单就是看到她在办公室里坐着，捧着书本欣喜的纯真模样，让这个装潢精致却肃穆到刻薄的办公室有了来自自然的装饰。和那些冷漠的高贵植物不同，她是山涧畔的清新兰花。
还有她冲的咖啡，是他想要的味道。
“在看什么呢？”他放下工作，揉了揉鼻梁，慵懒的靠在椅背里，望着她。
她举了举手里的报纸说：“娱乐新闻。嗯，这位叫做‘冷星寒’的大明星，最近头版全是他的新闻，每种报纸都是。好像他最近正在……”
“美国！”
“诶？总裁也知道……”
她正惊异，却看韩昀旋转了椅子，面朝着玻璃窗方向了。不过一瞬，她有看到他紧紧蹙起的眉峰。凌盼儿不懂了，这位大总裁还关注娱乐圈的事啊。
在洛杉矶的沈靖恒倒了两天的时差，还没来得及和洛克公司的人接触，却遇到了一位意料之外的访客。
“韩……韩叔叔……”
他等到迷糊的脑子清醒过来，愣了足足三秒才发了声。谁又想到大清早敲开他酒店房门的并不是服务生而是瑞祥国际的董事长、大股东，最重要还是韩昀的父亲韩显锋呢？不过以他的能耐，想知道他沈靖恒的行程可是易如反掌的。所以意外归意外，却不难理解。
坐在套房的会客厅，他发觉自己这乱七八糟的发型和浴袍多么不礼貌，有些尴尬。
“靖恒。”韩显锋低沉的嗓音，挺拔的身姿，保养得极好的模样，怎么也看不出这是位已经60多岁的人，“你不必觉得不自在。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并不是你的商务对象。倒是我现在来找你才觉得过意不去呢，但实在抽不出时间，我十分钟后就得赶去机场。”
沈靖恒沈靖恒用手不停的顺头发说：“叔叔您别这样说。我只是没想到原来您也在洛杉矶。”
韩显锋笑了一下，扬了扬眉梢，看不出什么情绪：“最近见面机会少了，沈校长和你母亲都还好吗？”
“谢谢韩叔叔，我父母都挺好的。”
韩显锋点点头说：“是该去看望沈校长才是，到时候还得跟你确认下时间。毕竟是省级专家顾问，总不好冒然拜访。”
“您太客气了。”沈靖恒微微点头致意，却似乎听到韩显锋轻轻咳了一声，大约是开完场要说正题了。
“你们在跟洛克公司谈合作？”
沈靖恒称是。
韩显锋接着说：“虽然跟洛克公司没有业务往来，却和他们的其中一个投资方是熟悉的。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
“谢谢韩叔叔。我们前期谈得非常顺利，双方没有什么大的矛盾点，我是有信心的。”沈靖恒知道韩显锋这点是真心的，但是这并不是他的重点。
韩显锋说：“我当然是放心你的。以你的才干将来在瑞祥旗下的任何一个公司都能做领头羊。”
这话虽然有些强势，却是大大的抬举沈靖恒了：“叔叔您真的过奖了。”
“你也不用谦虚，业务能力是没得说，只是经验稍缺。我建议你常来我们集团走动走动，也可以跟在我身边看看学学，成长会比现在快得多。”
这是天大的机会，沈靖恒当然明白韩显锋的意思。
“韩叔叔……非常感谢您。现在云间公司步入了正轨，我们都比较忙，所以应该没什么时间去瑞祥参观学习了。不过，我一定会常去拜访韩叔叔的。”
沈靖恒礼貌的婉拒。却没想到，这位商界名人，金字塔顶端的帝王般的人，在那长久充满高傲与自信的脸上，竟忽显出一瞬的失落，或者说悲哀。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关注着云间公司——关注他的儿子韩昀，无奈韩昀却视而不见，避而不谈。沈靖恒明白韩昀的心结，却有些不忍，微笑着说：“叔叔。您的希望我都明白。当年的事作为晚辈我并不想评论什么，但是我一定会尽全力劝说韩昀的。我希望他好，也相信一切都会好的。”
“还好，这些年有你在他身边。”这是韩显锋出门前的最后一句话。
送走韩显锋之后，沈靖恒瘫倒在沙发里，睡意也没了。在回忆里搜索当年那件导致韩家发生变故的事，真是让人不省心的一家子啊。
不过，最让他在意的是韩昀性格180度的逆转，这也是他毅然决定放弃留在父亲任职的大学，和韩昀一起出国留学，又跟他一起回国创业的重要原因。
忽听嗡嗡声响，是他的手机振动。微信显示四个字“公主殿下”，他猛的呼出口气，还真是不让人省心的一家子。
他立刻起身拨通了白小宇的房间电话：“小白，让司机半小时后在大门等我。把那箱鸡蛋布丁搁车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