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丝血痕就像是沁入清潭中的染料,开始四处洇开。青色的衣襟已然泛红,先是一点、一团,最后染红了一大片。。。。。。
“公子,你!”叶堂主低声惊道,显然已有些不知所错。
凤闻声猛地一回头,冷冽的眼神此时憔悴了许多,高挺的鼻尖上汗出如浆,竟也是淡淡的猩红色。
叶堂主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凤虚弱道:“我还能支撑一会。趁着这阵箭雨停下,你赶快走,不然等下大家都有危险!”
叶堂主蛾眉轻蹙,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似还在走与不走间犹豫不决。
凤喝道:“快走,你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话毕,大力推了叶堂主一把。
叶堂主正好借着这股推动之力,跑出去数丈,箭步大迈,转眼便没了踪影。他说的对,她的确也帮不上什么忙,唯一的美色跟身体也没了用处,更重要的是,她要活着!
除了那个男人,她绝不会陪任何人死!
但叶堂主并没有走太远,她只是寻了一处隐蔽之地藏了起来。这地方用三四块花岗岩叠着,形成了一个巧妙的洞穴,叶堂主纤巧的身子恰好能够钻进去。非但如此,她还可以透过岩石板中间的缝隙看清外头的情况,而从外头却很难发现到她。
她极力控制住自己的呼吸,将动静降到最低,但仍有阵阵娇喘声传出,额头冷汗涔涔,湿透的黑发紧紧地贴在额角。
沿着缝隙看去,外面已是风云变色。
方才那一阵停歇仿佛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安宁。漫天箭雨再次袭来,这次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愈下愈密集、愈来愈狂暴,从最初的乳白,变成耀眼的蓝光,仿佛自天际降临的一道道天谴。
反观凤,虽然他剑技高超,一道道剑光在箭雨中穿梭,劈断了无数箭支,硬生生在箭雨中杀出了一条血路!但此时也是遍体鳞伤,身上血痕满布,已分不清哪些是碎肉、哪些是碎布。
但叶堂主注意到了凤的眼睛!他的眼睛还是很亮,像是夜色下的两颗黑宝石,在蓝光的印衬下显得更加璀璨,只听他大喝一声:“九天捞月!”
手中黑剑登时爆裂,散作千丝万缕的黑线,将凤牢牢地笼罩在中央。这丝丝黑线,仿佛织成了一件天衣无缝的金丝玉缕,将无数根疾射而来的箭羽抵挡在外,不能进入分毫。
金霄霄长呼一口气,紧绷的心总算是得以放松,这精神一松懈,人便像是虚脱了一般跌倒在洞穴中,冷汗化作流水,沿着眉毛流下,打湿了她的脸。
但她一口气未出完,黑线骤然消散,包裹在黑线中央的凤化身为一道黑光,电射向远处,转眼消失无踪!
这一去,漫天箭雨竟也消失了。天色很暗,乌云压得很低,犹如一道遮天华盖,铺了下来。风雨欲来,却透着死一般的寂静,没有半分声响。
金霄霄的心又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八年前的那一幕,正是这样的黑夜,黑如滴墨,仿佛要将她的灵魂给吞没......但更黑的是那一双罪恶之手,夺走了少女时的她最珍贵的东西......
她的身体在颤抖,眼神刺痛,像是一只被卸了爪子的猫,没有了任何防备。
“啊!啊!”
一道惨叫突如其来,声震九霄,惨绝人寰,甚至通过声音就能想象到发出声音的人正在遭受多大的痛苦。叶堂主被这道惨叫声给惊醒,双眼慢慢恢复了几分清明。
发出声音的地方似乎离这里不远,是谁发出的?凤吗?他已经死了吗?
那她该怎么办?她不敢再想下去,脑中一片空白。
突然,空中响起一道惊天炸雷,叶堂主吓得花容失色,唯一能做出的反应便是赶紧蒙住头,掩住双耳,却蓦然发现藏身的花岗岩不知何时已飞到了半空。
她的人也飞到了半空中,像一只没有任何重量的蝴蝶,在空中起舞。她甚至还来不及感到恐惧,身体已被一道巨大的力量推着向后飞去。
耳边风声鼓鼓,她...要死了吗?
念头还在脑子里转,一道快如闪电的黑红人影飞逝而来,将她抱住,又朝远处飞去。
她看不清那人的模样,但一定不会是好人,本能驱使着她将那人一阵胡捶烂打,但那人好像是铁打的,一点知觉都没有。
“放开我!放开我!”叶堂主大声嘶喊,却发现喊破了喉咙似乎也并不奏效,于是她又开始打那人,打他的鼻子,这回好像起了作用,那人的鼻子好像被打的流出了血。
“轰隆隆。。。”
伴随着几声惊雷,豆大的雨珠倾盆而落。
今晚听到的声音实在是太多了,叶堂主的耳朵都已疲倦,她的双手也已疲倦,实在没有再打下去的力气了。那人的鼻血和着雨水,一道流进了叶堂主的脖子上,又滑进了她的身体。
闪电划破夜幕,她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雨水洗净了他脸上的血污,却冲不去那交战时留下的伤痕,他应该很痛,但他的眼睛为什么还这么温柔,他是不是对他的朋友们,总是很温柔。
她认识他的时间虽然不久,但她觉得自己已有些了解他。
她闭着眼,颇为羞愧地揪了揪他的鼻子,然后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实在是太困了。
却不知他的鼻子又开始流血了。。。
......
凤带着叶堂主躲进了一片大深林,准确来说应该是沙漠上的绿洲,只不过这绿洲面积也太大了些,看样子若不走个三天两夜,只怕走不完。
这完全得益于沙漠上交错的水流,有水的地方就会有植物,植物多了,长大了,便形成了深林。
雨后初晴,深林内水雾氤氲、如梦似幻。
凤抖落了身上的雨珠,只觉全身像是散了架一般,掀开衣物,身上的伤痕不下上百处。其实这些皮外伤根本不足为虑,但他所中的嫁衣散,却已开始发作。
嫁衣之毒,果然名不虚传!现在只要他稍一使用内力,浑身便刺痛难耐。
一旁的叶堂主也缓缓醒过来了,她似乎睡的很香,还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只不过这伸懒腰的姿势实在不雅,该露的地方不该露的地方,全给露了出来。
凤只好别过脸去。
叶堂主却有心调侃道:“凤公子,昨夜妾身熟睡,你可没有趁机......要知道妾身是信任你才敢睡过去的,若换了别人,我可不敢睡。”
她的精神似乎很好,面色红润,但这一夜大雨,连凤都不免觉得有些凉,为何她。。。甚是奇怪!凤眼珠子一转,问道:“叶堂主,昨夜在此地露宿一晚,身子有没有感觉不舒服?冷不冷?喉咙痛不痛?”
叶堂主起初没有什么反应,忽的似想起什么,变色道:“喉咙痛不痛?”
凤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暗道:是啊,这有什么奇怪的吗?她怎么起了这么大的反应?只是问她喉咙痛不痛而已。。。
叶堂主没好气道:“一点也不痛!”
凤接道:“身体也没有不舒服?”
叶堂主气道:“一点也没有不舒服!”
凤想了想,才幽幽道:“这大雨下了一宿,直到清晨才停。我们呆的地方虽然是在大树底下,却也会淋到雨,再加上天气潮湿,寻常人若是干睡了一宿,第二天必定是头昏脑胀,喉咙苦涩。而你的气色似乎非常好,这样的身体比许多壮汉都要好。”
叶堂主眼波逐流,故意拉长了声音道:“哦。。。很有道理,还有吗?”
凤想了想,又道:“我记得昨夜你胆怯得很,现在为何却一点都不怕呢?”
叶堂主笑道:“妾身很淡定吗?”
凤答道:“胆怯心慌的人,若是身居异处时,他们最的关心的问题往往是自己身在何处。而你似乎并不在意这个。”
叶堂主道:“这些问题我都可以回答,但不知妾身说的话,公子是否信呢?”
凤道:“在下愿闻其详。”
叶堂主忽然贝齿咬唇,神情幽怨,低声道:“其实。。。只要能跟着公子,哪怕是做牛做马、上刀山下火海,妾身都乐意。只要公子不嫌弃,妾身。。。”
“停、停、停!”
想不到叶堂主拍马屁的功夫还在唐石之上,凤叹了口气,只好作罢。
连叶堂主自己也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正欲再说,凤一把捂住她的嘴,做了嘘声的手势,拉着她翻了个身,足尖一点,遁入树林深处。
凤横抱着叶堂主,依然身轻如燕,一掠十来丈,可见其轻功了得。但身后不知何时多了数道暗影,飘忽闪烁,紧随其后。那几道暗影似乎也未料到凤的轻功如此之高,带着个人,他们竟一时也难以追上。
凤一纵身,与叶堂主落到了一片空地中央。
奇怪的是外围林木冲天,这片空地却是十分平滑,甚至连一棵草也见不着。只是在空地的南面,搭着一间竹屋。
竹屋已有些旧了,搭建竹屋的竹子经过许多年的风吹日晒,成了土灰色。
‘凡桃俗李争芬芳,只有老梅心自常。’林中小屋,与世无争,竹叶杯中,吟风弄月,是何等潇洒、何等自由。竹屋如画,远胜过这世上许多风景,只可惜凤此时无心赏景。
只因在他与竹屋之间,多了两个人,两个想要取他性命的人!
“久闻诸葛前辈、欧阳前辈两位大名,今日有缘一见,乃妾身三生有幸呢。”叶堂主扭腰向前,红裙下的玉腿若隐若现。
她的腿生的很漂亮,雪白无瑕已是难能可贵,还笔挺圆润,有些男人为了摸一摸她的腿,只怕是被剁掉手,也是很乐意的。
诸葛风笑道:“嘿嘿,想不到你居然认得我们兄弟二人。不过既然你这么惦记着我们,何不让你看个够?或许还可以让你看看别的地方!”
欧阳电接道:“要知你欧阳大哥除了剑用得好,其他功夫也不差。”
叶堂主如此伶俐,又怎不知被人调戏了,但她却一点也不在意,反倒是笑道:“听说欧阳大哥的剑法快如闪电,在西武林可进前十,而诸葛大哥又号称剑风无影,却不知两位大哥谁更胜一筹呢?”
诸葛风把玩着手里的软剑,道:“小丫头你也不必激咱们兄弟俩,你要是想看我的剑法,我可以令你如愿!”
愿字落地,忽的平地起风,疾风卷起半边风沙,铺向叶堂主。但有一个人却比这风更快,出剑、收剑、抽身,人已回到原处!
一眨眼的功夫,诸葛风的左手里却多了一块火红色的布,他将红布缓缓凑近鼻尖,轻嗅,脸上的表情惬意又舒坦,“香,这女人的体香......叶堂主果然是天生的尤物!”
再看这叶堂主,大腿上的红裙已少了一截,更多的肌肤裸露出来。
她却毫不在意,只是一味的撒娇道:“原来你的野心这么小,只是一块破布就使你满足了,你莫非不想要别的?妾身还想。。。”
欲语还休,最是诱人心魄!
沉浸在臆想满足中的诸葛风豁然抬头,眼中闪过狂热又狰狞的光芒,道:“嘿,我当然想要!”
叶堂主眨着媚眼,道:“可人家只有一人,你们两位大哥。。。”
诸葛风仰天狂笑,道:“哈哈哈,这个好办,我先他后,不就是万般如意了。”
诸葛风长剑一扬,已满足不了欲望的红布被抛到了半空,他的剑就要再度如风一般刺出。
红布尤在飘扬,风吹木叶,万物肃煞!
风在吹,红布在飘,树木在风中摇曳,诸葛风在纵声长笑。他的笑仿佛穿透了时间空间,是无声无息的,这一切都在动,都在进行,却仿佛一切都没有动,没有声音,压抑得人透不过气来。
红布飘落在地面。
凤动了动。
诸葛风扬起的脖子上突然多了一个孔,孔中飙出一股旗花血箭!鲜血洒在红布上,将它染得更加妖艳。
没有人瞧出是何人出手。
但诸葛风已倒在血泊中,杀他之人的剑法,至少要比他快得多!
简直让人无法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