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提亚巡山已经二十多年了,凭着多年的丰富经验他第一时间就意识到可能是冰川断裂了,他极目仰望两侧的雪山,他干裂的嘴唇突然张开:“不好......”这个不字还没出口,一直在吃草的牦牛突然躁动起来,摇晃着尾巴来回打转,最后朝与来路相反的方向,撒开蹄子狂奔起来,与来时的慢慢悠悠完全不同。
艾赛提显然意识到了牦牛们的反常举动,在牦牛撒开蹄子奔跑的时候就已经迅疾追上一只,骑了上去,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美女教官景琳和祝骋同样眼疾手快,俩人飞奔上前,刚追上狂奔的牦牛便单手撑在牛背上随即潇洒地翻身到牛上。然而这几只牦牛完全不听他们的指挥,跟疯了似的追着前面的牦牛。
巴提亚面色苍白,恐惧使他发出的声音都有些撕裂,发颤,“雪山的冰川要崩塌了,我们快跟着牦牛跑。”多年的经验让他知道这种地壳运动动物的直觉远比人类来的灵敏,至少跟着牦牛跑还有一线希望。
两侧雪山的道道冰川此刻相继崩塌,随即解体开来化成一把把锋利无匹的冰剑呼啸而下,如此惊天动地的声势如同雪山上万马奔腾,震得高耸入云的雪山也颤抖不已。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冰洞里成千上万的鸟,它们一起飞向空中,笼罩住了整个蔚蓝的天空。
雪山下,所有人拼命朝牦牛飞奔的方向跑去,在他们的耳中最初听到的是远方响亮的敲鼓声,渐渐地,节奏愈来愈快,仿佛金属乐在耳边响起,继而在耳畔频频响起炸裂声,如同一枚枚手榴弹在身边爆炸,让人的鼓膜有了耳鸣感。
林萧正拉起小雪的芊芊细手,与所有人一样飞奔着,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响声,林萧心里一惊回头看了一眼,远处那一个个地洞竟然转瞬之间扩大了许多,有些甚至连成了一大片,成为深不见底的巨大黑洞,那些神秘的雅利安石人像纷纷落入那巨大黑洞,如同一扇地狱之门。
堪称奇观的巨大水柱从这地狱之门喷薄而出,数十米高的巨大水柱如同一条冲天巨龙,然后又化作条条水龙向四周飞扑而去,最后炙热的水龙全部流到山谷中的溪流,又汇聚成了一条巨龙,向他们游来。
最令林萧担心的是冰川崩塌后惊人的移动速度,世上最快的汽车也无法与之相比。冰川沿着陡峭的山崖势不可挡地朝他们直扑而来。只是这么一眼,林萧便估计出大约不到20秒的时间内这些呼啸而来的冰川就会将山谷中长达近1公里的地方全部掩埋。所有人都将成为冰川里的一具具冻尸,也许会永远的冰冻在里头,成为数千年后考古人士的珍贵文物。
林萧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回过头来牵着小雪的手跑得更快了。求生的本能激发出大家的潜力,轰隆而至的冰川在他们身后猛烈撞击着大地,有些落入了看上去没有尽头的地狱之门。
最后一块冰川在他们身后爆炸开来,一些碎裂的冰块朝他们飞来,纷纷落入身边的冻土中,不幸的是阿忠和大娇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块砸中,摔倒在地。阿忠并没有大碍,只是背部被打中了,马上站了起来。大娇的情况就没这么幸运了,她的右腿被砸中,倒在那里一时半会儿没有起来。
巨大的声响过后逐渐沉寂下来,大家从惊恐中缓了过来,发现大娇受伤了,喘着粗气走向她,发现她的右腿有明显的淤青,闻天怀疑可能是骨折了,艾赛提便牵来刚刚驯服的那头牦牛扶大娇坐了上去。这时景琳和祝骋也刚刚才驯服住自己的座驾,其他的牦牛早已不知去向。
夕阳染红了天边的云彩,照在雪山上,巴提亚看了看对大伙儿说道:“这前方山谷中有两条岔道,左边是吾甫浪沟,右边通往提孜那甫乡,那里有一家医院,我们步行前往的话大概也要两三个小时,我们赶紧出发吧。”
一行人再次启程,巴提亚、艾赛提和景琳、祝骋在队伍前方,中间是小娇、闻天和飞虎照顾着大娇,林萧、小雪还有江华、阿忠在队伍的后方。
这一路上在溪流两旁时常能看到一些小洞口,一种身材浑圆,没有尾巴,体色灰褐色的动物就从这些小洞口爬了出来,发出吱吱声,然后成群结队地跑向山谷前方,艾赛提说这叫高原鼠兔。大家就这样跟随在高原鼠兔家族后面走着。
不知何时,溪流突然高涨了许多,已经可以说是一条小河了,林萧隐隐约约听到了咆哮声,回身一看,数十米高的洪峰,像一群受惊的野马,从山谷里奔来,咆哮着冲向他们,势不可挡。
“洪水来了!大家快往山上跑啊!”林萧大声吆喝着,随即拉起小雪往上面跑。所有人都疯了似地往上跑。
肆虐的洪水夹杂着乱世和浮冰块从山谷奔泻而下,不断冲入早已翻腾汹涌的溪流中,那轰轰隆隆的声音在拍打着岸边的同时,也最大限度地震撼了他们的内心。洪水露出了狰狞的面孔,如疾饿的猛虎扑向林萧等人,这汹涌之势眼看就要漫过他们的头顶,席卷而下。
瞬间空中飘出一位白衣女子,长发轻扬,她清澈的蓝色眼眸发出凌厉的光芒,嘴中发出一阵空灵的语言。瞬间在她身前凝成一道厚实的冰墙试图挡住这来势汹涌的洪水。
然而洪水夹杂乱石和浮冰的威力是如此巨大,冰墙被砸出道道裂缝,洪水从缝隙中喷涌而出,“轰”地一声冰墙被击得粉碎。这股力道是如此猛烈,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白衣女子震晕了过去,随即包裹在其中。
“小雪!”林萧一声大吼,迎着洪水跑了上去,瞬息之间,漫天洪水将他席卷了进去。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也遭受了同意的命运。
这些冰川消融而成的洪水席卷了山谷,所有人都被裹挟着往前推。林萧素来水性好在湍急的水流中游向已经晕厥的小雪,尽力将她托举着,不被水呛到。而自己基本都沉在水中,只是偶尔游上来,换口气。洪水刺骨的冰冷冻得他和所有人都难受至极。
这时巴提亚大喊大叫,林萧也听不清他说什么,只听到什么沟,什么死亡谷之类的话。
他们在湍急的水流中随波逐流,渐渐地在前方出现了两条分叉路,右边是往上的一条路,但是洪水直接裹挟着所有人往左方山谷奔流而去。
林萧这才听清巴提亚的喊叫声:“我们要落入吾甫浪沟了,那里是动物的坟地!”
林萧还没来得及细想,后脑勺便被洪水中的一块尖锐浮冰击中,在湍急的河流中昏了过去。只是,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却依然知道,小雪和他还抱在一起,很紧,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