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山位于兖州以北与白驮山庄相距五十里地。而白石道人也是此地闻名遐迩的高人,一来此地与断罪城衔接,巡抚捕头极为匮乏以至于治安极为混乱,许多匪类在此开山立柜,时常烧杀抢掠,这时日一长,许多成年人伤的伤死的死,以至于孤儿遍野。
而白石道人的出现便如同给这些久旱的村民下了一场及时雨。他不仅以大神通赶走了匪徒,更是大发善心,收养那些流落街头的孤儿,是以白石道人很受丹阳山村民的爱戴。
马车到达之际,已是夜晚,漆黑如墨的天空下起了雨。
有琴君掀起车棚的一角,中间一条石子小径被雨水冲刷的闪闪发亮。路的尽头是矗立着一座崭新的山门牌楼。
在山门的前方静静矗立在几名少年。这些少年的身影如同磐石一般,一动不动,他们只是沉默恭敬的看着这辆停在丹阳山下的马车,任由雨水打落在他们的躯体之上。
白石道人从车厢的暗格之中拿出一件蓑衣,一顶斗笠,整整齐齐的穿上,才小心谨慎的走出车厢,看着雨滴紧而密的下着,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与恐惧。
有琴君平静的跟在白石道人身后,随着白石道人的走近,这些少年的头颅压得更加的低。整个场面没有任何的话语,只有压抑沉闷。
然而,这些恭敬也只是仅仅针对白石道人一人而已。随着白石道人的远去,有琴君逐渐感觉到这些人所对自己的漠然之意。这些少年排成一排步履整齐的的跟在白石道人身后。这些少年对任何事物都视而不见,他们的眼中只有白石道人。
有琴君有意的放慢了步伐,他发现了一个现象,那些弟子虽然是身形高矮不一,但他们的走路的姿势确是出奇的一致。有琴君的目光落到最前端的白石道人身上,最令他费解的事情发生了,因为那些弟子此刻走路的步伐的大小,两臂的摆动均与白石道人并无两样。
此际,漆黑的天幕划过一道闪电,登时间亮如白昼。有琴君斜着望去,但见这些少年的肤色均是异于常人,如同惨白的死鱼。
有琴君的心里开始打退堂鼓,自己到底来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就在他心中思绪万千之际,这一行人已然来到丹阳山的腹地。
丹阳山严格的说只是一座丘陵,又因为这座丘陵地势较为高耸,又以山命名。
路的尽头没有道观,赫然是一座恢弘华丽的大院,千椽万瓦,灯火辉煌,在这风雨中来看,好似王侯巨相的府邸宫阙。
经过雨水的冲刷。此刻有琴君已是手脚冰凉,因为没有真气护体,浑身脱力,想走已是走不了,更何况他纵然有余力走的动路,但此刻已然太迟。
白石道人转过身来,院落里的灯火投射在他的身形之上,或许是雨水洗刷掉了那层厚厚的伪装,又或许他认为黑夜里他无需在隐藏。他的面容看起来也透露着死气,惨白的肤色惨白的发须,令有琴君心底生出一抹寒意。
“来人,带有琴小友下去好好休息,莫要怠慢。”白石道人说完便转身离去。
其中一名与有琴君身形差不多的少年,走向前来抓住有琴君的手腕,便向着院落深处走去。
有琴君感受到此人的力气比常人要大许多,如同钳子一般狠狠箍住有琴君的手腕,令其一时无法挣脱。
与表面富丽堂皇的院落相反,有琴君所住的屋子很是破烂,四面的墙壁已然发黑,破旧的桌子上闪着白光的瓷壶如同森然白骨。更令他难受膈应的是,那个古怪少年并未离去,而是静静地矗立在门口,不是门神却是瘟神。
一件破旧布帘悬挂在门的后面,勉强阻挡着外面的湿气冷意。破落的屋顶淅沥沥的滴落着雨水,有琴君将湿透的衣服脱去,虽然有些洁癖但耐不住冷意袭身,只好将床上的棉被裹在身上。棉被很薄,散发着少许的霉味,这令有琴君很是皱眉。
一路的颠簸,再加上尸毒接二两三的迸发,雨水寒气的浸湿,令有琴君身心疲惫,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声将有琴君从睡梦中惊醒。
有琴君裹紧被子迅捷的下了床,矗立在门口那个古怪少年不知何时离去。
雨滴还在黑夜中不知疲倦的落着。
有琴君慢慢的挪到门口,用力拉把手,木门纹丝不动,方才知木门从外面锁死。屋宇之外时而迸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笑声。
有琴君走到窗口,窗子用厚厚的木板封死,他从木板的狭缝中向外望去,窗外是一片荒废的园子。
庭院幽深,凄风苦雨,不远处的灯火虽然亮丽明黄,但却无法映照此处的黑暗诡异。
有琴君打了个寒颤,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个丹阳山里的一切都透漏着诡异。
黑夜中,倏地闪出一团惨白的烟火,在淅沥沥的雨滴之中不停地闪烁,映照着枯枝凌乱的庭院,在雨中看来如同憧憧鬼影。
有琴君的腿有些发软,身子倚靠在窗棂之上,无边的黑暗之中传来衣襟在风中翻动之声,又如同暗夜里不知名动物咬磨牙齿嗤嗤声。
“嗤,嗤”
声因越来越近,一团朦胧的黑影,自风雨中飘了过来。
这团身影须发箕张,垢污蒙身,有琴君无法看得清晰。
当时是,漆黑如墨的夜空再次划过一道闪电,登时间,整个庭院亮如白昼。
这团黑影,乍看像个一人,但他周身覆盖着厚厚的蓑衣,面部裹在牛皮毛毡之中,只露出两只死鱼般的眼睛,予人一种阴森邪异的感觉。
有琴君屏住呼吸,他不知道这个怪物是否会陡然的发狂。
倏然,木门被推开,有琴君骇然转身,白石道人不知何时走了进来,雨水顺着他的蓑衣斗笠不停地滴落。
有琴君指着窗外,大声问道:“外面是什么东西?”
白石道人眯眼一笑:“谁,没有任何人,一定是你眼睛花了。”
有琴君披上带着湿意的衣服,推门而出,四野寂静唯有雨滴滴落在瓦片的声音,那有什么人影。
白石道人眼睛中那种死鱼一般的色彩一闪而逝,一把将有琴君拉回屋内,凝视着有琴君的眼睛到:“你累了,不该多想,你什么也没有瞧见。”
有琴君觉察到白石道人此刻无论是眼睛还是话语都透漏出一种不可抗拒的魔力,情不自禁的垂下头,眼神空洞,漠然道:“我什么也没瞧见。”
“来吃下这个药丸,你好好睡一觉。”白石道人从衣袖之中变戏法般又拿出一颗圣心丸,放入有琴君的手心。
白石道人看见有琴君将圣心丸吃下,再次睡去,这才转身离去。他的眼中再次闪过那种死鱼般的色彩,笔直走进雨中,在距离房屋一百步的地方停下。
泥泞的地上躺着一具残破的躯体,白石道人舔了舔猩红的嘴唇,右手探出,凭空出现一股吸力。那具尸体便如同提线木偶般落入他的手上。
“咔嚓”
白石道人如同一只野兽般咬噬着血肉,鲜血顺着雨水流入地面,此刻他的眼中满是死鱼般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