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的这个时候,凌云枫早已沉浸在即将回家的兴奋之中,巴不得马上就与亲朋好友相逢重聚。可今年的九月底,他却感受不到一丝的快乐。一想到自己在蓝海的前途未卜,凌云枫脑袋上就好像长出了随风摇曳的狗尾巴草赖着不走,而且越长越旺盛。
也许是出于内心的歉意和愧疚,任剑刚虽然注定要离去,但他还惦记着用户体验组做最后一搏的汇报。然而,自从凌云枫将汇报提交给秘书处之后,不知为何就迟迟没了动静。
任剑刚几次问起,凌云枫依然两手一摊表示这真不是我的错。
见此情景,任剑刚只能一边摇头一边继续忙他的转岗手续。
此外,在补充人力一事上据理力争不惜与相关部门撕破脸皮。当然凌云枫也没有少费工夫,仅书面形式的推荐就写了四次,又与人资沟通了三次,还有汇报打了两次,再加上在不同场合下的旁敲侧击和见缝插针,用户体验组终于如愿以偿将林小楠领进了蓝海的大门。
然而,林小楠虽然保住了,但根本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就算她再怎么优秀,也终究无法与任剑刚相提并论吧?凌云枫觉得无论是从体重还是能力上来看,任剑刚离开所造成的缺口需至少要三个林小楠才能堵得上。再说了,林小楠明年七月才能毕业,除了半年回学校写毕业论文之外,听说新员工还要参加集体培训,等完全回归部门脚踏实地干活还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凌云枫提报的扩大招人申请也是石沉大海。人资与秘书处总是忙得自顾不暇,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搞得他每次一进门都不好意思开口,就算开了口也只能得到各种各样的理由和推辞,总不能老是在李向前面前哭穷叫苦吧。
除了继续一遍一遍地打报告向上提交,凌云枫束手无策。书到用时方恨少,他现在才发觉自己太缺乏这方面的经验和锻炼了。现在想来,自己在华翔时期不是画图就是吵架,要不就是写写报告搞搞活动,从来就没走出过专业小圈子,哪里还想过如何找人和如何招人呢?
工作闲暇,凌云枫还会像以前那样站在窗前向外眺望,但他却什么都看不进去了。路明明就在脚下,他既不知道如何去走,也不知将走向何方。转过身来,面对着那一群毫不知情的学生时,凌云枫心里则更加苦涩。对于一只脚已经踏入蓝海的林小楠,他甚至还抱有一丝惶恐与愧疚,她可是自己亲手把她带进来的啊!用户体验组眼下这个样子,应该如何跟她解释呢?
颇具讽刺的是凌云枫不仅要装糊涂,还得悄悄叮嘱林小楠千万不要让乔峰知道她的事。因为蓝海的校招马上就结束了,而乔峰却依然没有找到落脚点。
精美的小白脸自然知道形势不妙,也顾不上油嘴滑舌绕圈子了:
“唉,凌导,蓝海也去我们学校招聘了。我递上了简历可是没人理我…他们肯定不知道咱俩的关系啊!”
凌云枫差点苦笑出声来,谁认得他啊?可是眼下,他也只能敷衍:“这样,我抽空找相关部门说说,但没法给你担保啊。”
“有您这句话就行了!太感谢了!”乔峰忙不迭地道谢。
看着小白脸感激涕零的样子,凌云枫心里一阵内疚。是啊,从一开始到现在,从任剑刚到凌云枫,从来都是想把他栓在这里做事,却从没有把人家的希望当回事,从来没有把人家的迫切需求放在心上。
这样做,会不会得报应呢?凌云枫转过身来,轻轻地摇了一阵脑袋。
一周又过去了,一切依然静悄悄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在这整整一周的时间里,凌云枫与任剑刚的交流似乎一下子少了许多,别看两人依然坐在一起。经历了反复的纠结之后,凌云枫的内心也渐渐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虽然任剑刚三番五次地强调用户体验组必须独立,但凌云枫内心里却从来不似那般坚定。相反,他的脑子里始终充斥着一个矛盾的想法,而此时又被进一步放大。
从某一个角度来说,凌云枫对于合并甚至还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期待。原因很简单,在经历了两个月来的各种缠斗之后,如果说凌云枫的疲劳和伤痕都是可以抹去的,那么无论是从整个氛围还是未来前景来看都显得那样黯淡。况且,事实多次证明就连在蓝海呆了15年之久的任剑刚尚且只能做成这个样子,那么他一个来自外界的新人又如何声压群芳呢?反过来,若能拥有一个强大而坚实的壁垒并能与团队并肩作战的话,自己在斗争中应该不会如此的无助吧?凌云枫甚至还不止一次地幻想过,只要杜英才能够心平气和地商量着来,哪怕就是一个小小的暗示,他都情愿尽释前嫌哪怕归到他的桶下,大不了不用鼻子只用嘴呼吸就是了。
可惜每次想到这里,凌云枫都会苦笑着使劲拍拍脑袋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梦幻驱逐出大脑。是啊,假若那家伙是一个讲理的人,李向前还会让任剑刚另起炉灶吗?假若那家伙还有点公心,任剑刚还会招自己过来吗?假如那家伙还有点良心,他们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吧?
去他大爷的吧。凌云枫暗暗攥紧了拳头,却又慢慢松了下来。
他没有想到,决定命运的那一天即将来临,比他预想的要快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