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知如何能习得?”贤顾又问。
“我虽不敏,但也知其中道理,只一个字,'悟’,”钦原说得倒是高深,可后面又道:“反正依我这脑子是悟不出来了。”贤顾听它如此说,心下暗笑:若它能悟出来,也不会在此处跑腿儿了。
可是,钦原毕竟不是灵长之类,说的都只是个大概,贤顾本来身就凡胎,即使前生是神祇,被迫历劫就得重新修道,如今一事不懂,又如何开始“悟”?
眼下一人一鸟就要去寻神籍,寻罢还去寻那书山,这钦原倒真会些计谋。
眼下钦原带头,贤顾小跑着追它。钦原虽是禽鸟,倒还算通人性,飞一阵便停一阵,待贤顾追上,又前飞,如此飞飞停停,竟过了大半个时辰。
贤顾虽是常年征战,可山中崎岖,树根起伏,又有碣石碍路,行走起来实在费劲,小跑久了,也有些喘气。
“大人,”钦原忽地停在一处高木上,那高木只有秃秃的干,叶子全无,贤顾看去,就觉那树已经枯死。
“书山难寻,我身在的这树心里便藏了大人的神籍,大人如今归来,这树自然是枯了的。”
“嗯。”贤顾应了声,抬眼时,见如此参天高树枯黑着,宛若伸向天穹的鬼爪。
“树中有灵,常年不见它出来,大人您过来将它毁了便可取出神籍。”
“这树如此粗壮,我怎奈何得了它?”贤顾不明,这树中既是有神灵,我取神籍不应再三礼拜却直取是否失了节礼?
“我……”钦原说罢,就伏在地上,嚷着:“树中精怪和陆吾相应,你取出神籍,到时陆吾便知晓了。”钦原见贤顾眼中疑惑,又道:“您下凡时神籍便落在此树上。”
“当年,陆吾神君移来大树,逼出树中本生的灵怪,迫它说出书山何在,那灵怪死不开口,神君就要我蛰问,我迫于神君厉害,只得蛰了,哪知这一蛰,灵怪惨叫惊天,树身尽数枯死。”钦原又道,贤顾闻此,疑惑大了,陆吾神君虽冷面,可也不至于要上残害无辜,贤顾只得等着钦原继续下文。
“我不忍见它枯死,就划了心头血浇在上面,如今那只灵怪尚留一丝活气。”钦原说得如此,贤顾险些失笑,它算得上猛禽,怎会有怜物之心?
不过,贤顾又觉着是昆仑的陆吾将它教化,可真是如此,这钦原又为何如此说陆吾?
“你带我来这处要作何事?”贤顾问着,他不过一介凡胎,又能做些什么?
“大人,您只需将树中神籍拿出,去昆仑顶上的通天台,或能救下这灵怪。”贤顾闻此,皱眉沉思。
“那我如何拿出?”许久,贤顾才开口问它。
“大人只需划开树干三尺,那灵怪自会落下来。”钦原煽了几下翅膀,落了几羽细绒。
贤顾听罢,犹豫一阵,想来是先才钦原所说,昆仑灵气不适这树生长,如将灵怪掏出,会不会直接要它丧了命?
“大人,您只掏便是,”钦原见贤顾再三犹豫,知晓他心中所虑,“灵怪命硬着,死不了。”贤顾听罢钦原所述,隐隐明白过来,不说那陆吾神品如何,这钦原摆明了是要自己拿那什么灵怪上通天台,不论倒底成不成仙,他是决计不去当那劳子御兵的!
如今眼下急的是该如何脱身,找着小公子,之后,他只带小公子远离那些家恨国殇,且将军定不会希望小公子为他怀恨终生。
贤顾暗自运拳着力,树身一裂,就掉出块巴掌大的黑石来。
“大人现在只须前往昆仑虚顶上的书斋,那处有座通天台,聚有天地之华,将石头放上去,灵怪就能活了。”贤顾听这话,眼直看着手中石头,欲看出个端倪。倒不是贤顾多心,只是前前后后经了些事,他不得多长了个心眼。若他真是御兵,那又是如何去了下界的?
“你不去么?”贤顾问它,“我又如何去通天台?”
“通天台是去神界所经之途,我是凡间生灵,去不得。”
“大人只管朝上走就是了,我常年在昆仑山脚,不知上山路途,去了也无多大用处。”钦原虽如此说,贤顾到底有些不信,既是昆仑境的异兽,怎有不进昆仑之理?
想来贤顾如此猜想也十分在理。钦原虽是山下异兽,到底是陆吾神君亲手所擒,本事实不在小,若能大悟一番,修成正果也不是不可能。昆仑颠上虽凡物不得上,但它也时常听陆吾讲道,算是半个神仙,但让贤顾独自上山,却是有些不厚道了,也不知是何缘由。
“既是如此,那我先走一步,”贤顾佯装它说得在理,便要作别,却想着这并非人间,只说辞了,转身就走。
“大人,你先等等,昆仑途中多神兽,你见了之后,莫看它们的眼,只管往前走就行了。”
“好。”贤顾应声,摆了摆手,就揣了黑石,朝高处走去。
深山密林之处,怪石盘路,飞禽之声不绝于耳,贤顾拭了试额间汗,抬头见了日头,高照脸上,有些灼人,不过林间时有清风,倒也热不坏人。
贤顾又对昆仑不如外界所见那般白雪连绵千里起了疑惑,亦不知这是不是昆仑结界所生异象。如此想着,却想不出什么名堂,也就罢了。
而眼下,贤顾陡然生出一种错觉,他竟忘了自己是谁?为何在此处?他又觉着,他是不是落了什么东西在山下。
贤顾转身,双眼迷蒙,山下还是密林,看不见路。
看了许久,贤顾忽觉胸口那处闷热起来,他掏出胸前袋里的石头,端了一阵,才又放进怀中。
那石头莫不是在叫他快些上去?可上去干甚?他想不明白,可也还是快了脚程,朝山上密林去了。
贤顾不知,通天台下通天路,上通天台,总是要舍弃一些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