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有惊喜的连连点头说:“你想起来了?”
亦动长跪在地大哭着说:“师父……师父……我想不起你的样子了……”
林清溪眼里也止不住淌下泪来,她看着精神崩溃的亦动,对阿有说:“先带他回去吧,这些事情一下子让他知道,对他刺激太大了。”
阿有看着亦动,摇摇头又点点头,他问林清溪:“林姑娘还走的动吧?”
林清溪点点头:“我没事,能走回去。”
阿有说了声“好”,便走过去,一把把亦动扛在肩上说:“走,回去吧!”
林清溪怔怔的说:“好……”
他们一前一后出了山洞,那亦动仍然在阿有的肩上哭叫着挣扎。
梵音寺,香烟缭绕、钟罄悠长。林清溪静观滴水檐下凤尾森森的一片潇湘竹,静寂深入骨髓。这个古旧的寺庙有几百年了,她呼吸着这几百年来沉淀下来的静谧之气,看着竹叶尖细密杂的交错,内心的褶皱仿佛被一只宽厚的手慢慢抚平,心里积攒多年的委屈、孤寂和伤感被驱逐殆尽,唯留一片安详与宁静。
阿有带他们来到梵音寺,亦动被暂且安置在一间斋房内。而阿有则被叫到方丈一舟大师的净室之中,阿有一进去便跪倒在地。
“己有公子,你可回来了?”一舟大师足有一百岁了,须发皆白,但说起话来却中气十足。
“是的,晚辈回来了。”阿有说。
一舟大师脸上虽然沟壑纵横却面色红润,但一见阿有,脸色立马变了:“你还有脸来见我?”他把手里的禅杖“笃笃”的敲在地板上。
“大师不要动怒!如果把您气坏了,我可是罪加一等,永世不得翻身了!”阿有赶紧说,“我此次回来是为了完成的我任务,为了敦促少主早日即位……一旦少主即位,我保证将永远不会再出现在您的面前。”
一舟大师见他如此便缓和了口气:“孩子,老衲也舍不得你。只是族规如此,没人能违。如若放在以前,这是死罪,而你们只是被开除族籍而已。而且我还听说凡世的生活要比我们这里好的多,我还听说,你在凡世买了大房子……可有此事?”
阿有磕头如捣蒜说:“大师,晚辈也实属不得已,我们乍离族人,举目无亲,也要设法谋生呀!”
“所以你就卖了我们的龙鳞璧?”一舟大师毫不客气的说。
阿有惶恐的说:“大师,这确实是我的错。请大师治罪。”
一舟大师端坐在椅子上,安详的闭上双目,慢慢说:“人生在世,如身在荆棘中。心不动,则人不妄动。既不动,则不伤。心如动,则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他看看跪趴于地的阿有说,“孩子,你本质是好的,只是太年轻了。这大千世界还没有看透彻,只见到眼前欢娱而不想人世苦痛。龙鳞璧的事,我不追究了。璞姑娘和你一样,执念太重,你要好生对她,不要负了她。”
阿有使劲叩头说:“多谢大师,多谢大师!”
一舟大师挥挥手,阿有退了出去,这时他才发现,他已是汗湿重衣。他踅入一道小巷,经过亦动所在的房间,有几个僧人在陪他闲聊。阿有心里一阵内疚,一舟大师的话字句句都敲在他的心上。勾引少主的女人,若是放在以前,他早就够死几百次了,而他还利用他失忆,让他祝福他们。阿有为人行事一向恣意妄为、海阔天空,而现在他决定好好的反思一下了。
“少主。”阿有走后,一舟大师行至亦动的房间,虽然他是得道高僧,因是初见少主,仍然要行参拜大礼。
亦动一看一个龙钟老者要对自己下跪,赶紧扶住他说:“老爷爷,您可别……受您的大礼我会折寿的。”
一舟大师细细看着亦动的脸说:“若欲无境,当忘其心,心忘即境空,境空即心灭。少主当日伤重而旧事皆忘,少主心中原有之贪念、痴妄、浮华与杀气竟全部涤清,今日观少主面像空明澄澈,如尘埃落定,少主因祸得福,此乃暮葵全族之福。”
亦动傻傻的不知道这老先生在嘀咕些什么,只见他连连作揖,他也连连躬身回应他。
一舟大师亲为亦动斟茶说:“少主即将正位,有何感想?”
亦动还是一脸迷茫的说:“我觉得我不堪此重任,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公孙己容了,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请大师指点!”
一舟大师大笑道:“无妨,无妨!少主现已是最好的状态,老衲认识你的前十几年里,从来没有见过你像现在一样,谦和、温顺、赤诚。你真的是长大了,瑾儿把你养的很好!”
亦动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挠挠自己的头说:“老先生,您可真会夸人!说的我好有信心!不过我还有些事情,我还有份工作,如果要当你们的少主,我得先把我工作辞掉。我还有个喜欢的女孩,还没向她表白呢……”亦动说着竟脸红了,他赶紧换个口风说,“还有这个月物业费我还欠着呢,得回去交上……”
一舟哈哈大笑:“这些都是小事情,少主可以慢慢来办。”
亦动看一舟待他如此亲切,终于鼓起勇气说:“老先生,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借你点钱吗?上个月受伤花不少钱,林姑娘给我列了好大个账单都没有还她。还有房租、水电、物业费……”
一舟一愣,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个大金锭子来说:“你看,这个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