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纷纷,一队人马正在细雨中艰难地前进,他们大多一身客商的装束,在山路上艰难地走着,起起伏伏,一路颠簸,“大伙加把劲,过了这座山到了驿站,大伙就可以休息了。”一个健硕的汉子扬声道,他背负一柄环首长刀,一身精悍的武者短打装束,右肩外裸,肌肉贲张,双目炯炯注意着四周。他背上的刀虽然是常见的环首刀式,但是却比普通的刀宽了些许,看上去格外威猛。脸型方正,瘦削,肤色黝黑,一看即知是勇猛之士。
此时正是初春,天气尚带有丝丝料峭的寒意,春雨黏在还有些厚重的衣服上,颇为难受。
一名掌柜打扮的中年人向着那健硕的汉子道:“殷兄,我们还得走多久?”
那汉子站在一块石头上向四周看了看,道:“史大人,还有三天的路程。我们走快点吧,最好能早点过了这座山,这里地形太险恶了。”
中年人点点头,回头看看还在艰难前进的马车,轻叹一声继续向前走去。
那汉子叫殷开山,背上的长刀也叫开山,人如其名自小力大无比。艺成之后,在江湖上闯荡多年,人送绰号殷三刀,据说很少有人挡得了他三招,能挡得了他三招的一定是超一流的好手。
他们艰难的爬上一道大坡,坡上是一段平坦的道路,虽然只有一段,但是也足以让他们轻松片刻。刚刚爬上这段路时,他们不由地伸伸腿,抬抬胳膊,擦擦额上淌下的雨水,片刻后他们的身子不约而同地僵了一下,随即都站稳身子一脸戒备看着这段短短的平路的另一头。
殷开山立刻感觉到了他们的异样,他还在上坡的路上,拍拍刚刚和他说话的中年人的肩膀,纵身而起,脚尖在几块石头上点了几下身子轻巧地越过众人,站在了那段坡头平路上,站在他们这群人最前面向着对面看去。在他们身后,不断有人上来,马车也上来了。
这段路的那头站着一个一身粗布褐衣的人,他头戴竹笠,低着头,一动不动,雨水顺着笠沿流下,左手握着一柄长剑,腰间挂着一柄短剑,料峭的春风细雨中,一股阴沉的气息扑面而来。
殷开山看着对面这人,瞳孔微微收缩,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个人很危险,他心里暗暗戒备,面上不动声色,向前走了几步,拱手道:“这位少侠,他们都是行路的客商,不知道能否借个道?”
他虽然看这人年纪不大,但是口头上仍然极为谨慎,走过江湖的都知道人不可貌相,更何况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身上杀气很重,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不好惹。
那个年轻人抬起头,他看清了斗笠下的那张脸,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有些木讷,年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锋芒毕露。细雨中他听的这年轻人淡淡道:“你们不能从这里过去!”
他身后的众人一片哗然,有几人已经准备取兵刃,他向后挥了挥手,面对着这年轻人,缓缓道:“我需要保护他们到南方经商,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不能从这里过去麽?”他说的极为客气,但是语气中已然有忍不住的质问。众人安静下来,看着这年轻人,同时他们也有些奇怪,殷老大的脾气何时变得这般好了。
那年轻人依然平淡道:“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有人出钱要求我等阻拦你们进入这里,所以你们不能再前进。”
听到这话,殷开山心里一沉,暗忖道:“‘我等’看来这里不止这个年轻人一人。”“能通融一下麽?我们可以出更高的价钱。”
那年轻人看了殷开山一眼,眼中似乎略带惋惜,轻声道:“对不住,我等也是受命行事!”
“如果我们一定要进入南郡,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那年轻人眼中厉色一闪而过,身上杀意泛起,依然平静道:“死!”
殷开山感受着这年轻人身上宛如针尖一般尖锐的杀意,听得他口中淡淡的“死”字,陡然拔刀,一股锋芒瞬间爆出,激飞了滴落的春雨,长刀如电向着年轻人挥斩下去。
这年轻人不急不忙,拔出长剑,斜斜向上迎了上去,“当”一声,这年轻人径直被这一刀斩飞了出去。但令人惊愕的是,他在半空中扭腰摆头一番,宛如一头大猫,轻巧地落地,在地上转了两圈,已经化去了这股大力。
这一刀名唤开山式,他自然不会等着这年轻人站稳再出手,身子一转下一式移山式长刀随身旋转如风,气劲外坼,向着这年轻人的腰间抹去。一路上水珠纷纷被激飞,这年轻人在旋身中脚尖点地,凌空飞起,险之又险地躲开这一抹。
他再次转身,使出最后一式穿山式,锋芒毕敛,气劲尽收成一线,以刀作剑向着还未落地的年轻人刺了过去,‘这一下一定会将他刺穿’,他心里暗暗道。
时机、速度都恰到好处,哪知道这年轻人脚还未站稳,脚尖刚刚触地,身子就在这几乎不可能中移开了将近一尺,长剑竖在身前,刚好拦住及身的刀锋,随即手腕一翻,将这一刀挡开,同时身子向后急翻,脱离了战局。
在那一瞬间,他清楚地看到对手的剑上刻着一个篆字,‘风’!
他愣了一下,没有追击。
这年轻人站稳身子,插剑还鞘,摘下斗笠,看看斗笠上被长刀斩裂的口子,随手把斗笠扔到雨地里,再次抽出长剑斜指着地面,淡淡道:“开山三刀,果然了得。”
殷开山看着这年轻人,心却沉了下去——他已经知道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就是传说中黑道第一杀手组织幽影的成员,而且是幽影里最精锐的风部成员。这个人的武功还不是自己的对手,但是他们的目标同样不是自己,而且,他们是职业杀手,职业杀手有多难对付他还是知道一些的,据他所知道的有一些武功还在他之上的强者就是死在职业杀手的剑下。
而且,风雨成双,这个人既然是风,那,雨就在附近!
他一边盯着这个年轻人,一边警惕着四周,生怕雨突然出现。
客商打扮的众人同时抽出兵刃,一瞬间所有人都变成了护卫,分散守护在马车周围。气氛肃杀紧张起来。
年轻人盯着殷开山看着,左脚抬起,落地的瞬间,身影瞬间加快,恍如鬼魅。殷开山一声大喝,长刀劈出。
他这威猛的一刀却落了空,这年轻人只是向他走了两步,在他出刀的霎那,身子轻巧地折返,向着马车的方向的冲去。
这一下来的太过突然,站在最前面的护卫还没来得及反应那身影已经贴到了他的身上,一式简单利落的撞击将他撞飞了出去。随即身法变化,在人群里左折右拐,殷开山紧追着这人杀来,却总是被自己人所阻,一时间哎呀、啊哟之声不绝,夹着零散的兵刃撞击的声音,伤的人倒是不多,大多数是被这人以诡异的身法撞离原位,而且都是被撞得向着殷开山扑来。
那人迅速地接近马车,就在此时一名在马车旁的护卫似乎终于抓住了机会,长刀斩出,年轻人似乎早有预料一般,长剑刺出,后发先至,将他刺倒。
眼看这人即将接近马车,殷开山大急,一掌扫出将两个正撞向自己的护卫挡在一边,纵身跃出,正落在马车上,长刀挡住刺向马车的长剑。
叮叮当当——
两人一在马车上一在地上连换数招,殷开山并不觉得这人有什么特殊之处,招数固然精妙,但是几乎都以卸力的招数为主,似乎并不难对付。
年轻的杀手后退,一群护卫紧紧围着他,殷开山直起腰,居高临下看着这个杀手,刚要说什么,却脸色微微一变,蓦然回头。
碰——
有人撞破了马车厢的后壁,木屑纷飞中,一声惨叫响起,一截带血的剑尖穿过一个人夹着巨大的力量向着殷开山刺来,马车下的年轻人也再次纵身出剑。
在两人夹击下,殷开山方显示出了自己不俗的实力,长刀一引一挡,将年轻杀手的长剑引到那截突然刺来的剑锋上。
一击不中,车厢里那名杀手撞破车厢顶离去,年轻的杀手也纵身离开,两名护卫出刀阻拦,却终究是艺差一筹,血花闪处,这名杀手已然脱出了人群包围。
殷开山没有追赶,看着破坏的马车,死去的几个人脸色铁青。
以他的功夫竟然没有察觉第二个杀手是何时潜伏到他们身边的。
姓史的中年人排开人群,上前抚着马车里衣衫华贵的老者痛声道:“老五,我对不起你啊!”说话间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