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对于紫宽最后的话她心里颇多疑惑,而且也感受到紫宽话里深深的提醒,想到这里她伸手拂过紫宽的脸,帮她阖上眼睛。
随即过去扶住周舟,她看到周舟已经站不稳了,取过周舟带回的物品,两人迅速离开了这里。夜枭离开说不定马上会有别的人过来,而且她也担心夜枭去而复返。
她扶着周舟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帮着周舟处理伤口,说是帮着处理,实际上不过是将伤口重新包扎一遍罢了。这里是试炼地,也是在试炼期间,没医没药,虽然他们都学过一些医术,尤其是治疗外伤,但是这里很难找到可以治伤的草药,又是冬天,虽然周舟之前储存过冬的东西时也采过一些药材,但是找到的大多是一些可以用来充饥的东西,而且这片区域药材本就不多,种类也极少,在这里受伤、生病坦白说就只能熬了。
他们并没有立刻回溪涧,在扶着周舟离开的路途中,灵雨敏锐地感到周舟身子已经变得极弱,因此她决定再为他包扎下伤口,而且她也担心自己二人此时被人盯着,生怕此时回去被人察觉。眼看着周舟慢慢的似乎意识都有些不清醒了,而且风雪也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她眼中的焦虑越来越掩饰不住。最终咬咬牙,她取过一件周舟带回的冬衣,裹住周舟,随即把他整个人背在自己的背上,起身没入风雪里,向着溪涧方向走去。
此时她自然不会知道,这场风雪是大自然给他们这些人最严峻的考验。这片区域位置极为靠北,冬日里大雪会彻底将这一片地域封起。而且风雪封锁的时间极长,风雪过去,寒意消退,也就是越冬结束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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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枭正在山野间潜行,冒着风雪,他打算再找一个合适的位置潜伏起来。他走的很小心,作为厮杀出来的高手,他很清楚那怕是条件极为恶劣的夜间,也仍然有人像他一样,遵循着在总坛时的习惯,盯着这黑暗的夜。
对于刚刚狙杀周舟的失败,他并没有什么沮丧的心情。反正还有机会,而且作为杀手要想活下来就要保证自己时刻都要在最好的状态,要保持好的状态,控制情绪就显得特别重要,所以类似失败这种阴影很难出现在他们的身上。对他们来说保命始终是第一位的。
当然了,对于没能杀死周舟,他还是觉得有些遗憾!毕竟就差那么一点!
此时他正走在一片松林里,虽然江湖上常有逢林莫入的话,但是对于他们而言林子却是最好的场所,这种环境毕竟是杀手的主场。
只是这次的情况似乎稍稍有些不同。
他在碰到了一根树枝后,立刻感受到了这片林子的异常。黑暗里一声呼啸陡然响起,风声峻急,盖过了呜呜的风雪声。
夜枭心里微微一惊,有人偷袭自己!念头及此,心里冷冷一笑,长剑向着袭来的东西撩了上去。长剑撩在了一根木头上,把这袭来的木头劈成了两半,他立刻明白这是对手做的简易机关,想来是类似于强弓之类的机关。
随即嗤嗤之声不绝,似有有无数箭矢射来,夜枭运剑如风,射来的东西纷纷被击落。剑尖的触感传来,他明白这同样是简易的弓矢机关,射来的都是树枝。
就在他全力抵挡这阵箭雨的袭击时,一道不同的气息借着箭雨的掩饰,袭到了他的身旁,直攻他的命门要穴,夜枭转身不及,左手倒翻回扣,在剑尖堪堪触到肌肤的瞬间被他生生地扣住。此时此刻他也顾不上什么,屈指弹在袭来的剑上,身子借机脱离敌人的攻击范围。
夜枭转过身,这次他没笑,冷冷道:“久闻修罗出手向来狠而准,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今夜若非是我,恐怕这山里任何一人都挡不了这一剑。”
阿修退了两步,心里微微惊骇,她没有料到夜枭竟然身负内功,他在自己剑上弹得那一下内劲传来震得自己整条手臂都麻了。眼看偷袭无功,她立刻决定离开,既然夜枭身负内功,那么说明之前他一直在藏拙,这个人自己对付不了,和灵雨、周舟联手或许有一战之力。得到这个认识,她立刻决定离开。
黑暗中两道身影穿过松林,在风雪里追逐。既然已经在修罗面前暴露了自己身负内劲的事情,他就不准备让修罗活下去,他要活下去就必须保住这个密秘,只有死人才能让人确信能够守住密秘。
灵雨背着周舟回到瀑布后面的土穴里。她进去后觉得这个土穴似乎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放下周舟,在土穴里大致摸了一番就明白了。在她离开这里的日子里,周舟和紫宽把这个土穴加深了又在里面储存了许多过冬的东西,他们挖到一定深度后发现挖不动了,就拐了一下,在土墙上另开了一个耳洞。幸好这里土质颇为疏松,不然凭他们两人之力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如何做不了这个看似很小的工程的。
灵雨把周舟抱入旁边的耳洞,将耳洞里储存的东西放出去,将耳洞口用冬衣遮住,随即取出火刀火石小心地燃起一根松枝。洞里到处铺着枯草,一不小心两人恐怕就会葬身在火海里,因此灵雨燃火燃的极为小心。
借着火把的光明,灵雨将这个耳穴再次清理了一番,随即开始仔细地去看周舟的伤口。看着火光下仍然在渗着血的伤口,灵雨秀气的眉毛皱成了一团。她想了想,并没有急着拆开包扎的布条,先取过一些枯草、枯枝,小心地烧了起来,然后仔细想着在总坛时那些杀手是如何介绍治疗外伤的经验的。
看着已经刚刚烧成的草木灰,灵雨拆开包扎的布条,把草木灰细细地洒在还在流血伤口处。看着那个深深的伤口,灵雨心里颇为愤怒,立刻觉得自己给紫宽阖上眼是不是也犯了和周舟一样的妇人之仁的错误。这一剑分明就是要他的命!
撒上草木灰,看着伤口不再流血了,灵雨再次用布条把伤口紧紧地包扎起来。看着周舟有些发白的脸色,灵雨叹口气,这下只能听天有命了。
灵雨给周舟裹了一件冬衣又盖了两件,维持着小小的火堆,把这个小小的土穴烧的暖暖的。他们回来的时候,外面正在下雪,天气也冷了许多,虽然在这个土穴里,厚厚的冬衣也已经有些挡不住外面的寒气了,火堆烧了许久,灵雨方觉得这个土洞里温暖了一些。
飞雪夜,到处寂静无声,灵雨静静地坐在火堆旁,看着闪闪烁烁的火苗,心思飘荡。自己离开家已经有多久了呢?五年了吧!也不知道父王和母妃怎么样了。哦,现在该称他们父皇、母后了。想到这里,她轻轻地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在手里翻覆着、摩挲着,细细地看着。火光下那玉佩正面刻着一丛菊花,背面刻着一个‘靈’字,那已经是多么久远的记忆啊!那片宫阁楼台、那片辉煌殿宇已经在她的记忆里慢慢褪色,还记得清多少呢?那段幸福的岁月,那段无忧的光阴,不知何时已经被自己抛在了记忆的深处,以至于蒙上了尘。从来不敢擦拭,从来不敢细看,在这样的近乎死地里,远离人世的地方,这些回忆忽然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未来会是怎样的呢?
身边响起了一声轻轻的‘哼’声,灵雨从迷离里醒来,看着昏睡中的周舟在睡梦里不安地动着,这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吧!
一丝轻响夹杂在呼啸的风声中传入耳朵,灵雨手僵住了,放下手中的柴,收起玉佩,握住腰间的长剑,一动不动,继续听着。
坚硬的剑柄传来金属特有的质感,给人以安全的气息。她定住心神,默默看着闪烁的火苗,看着它们在闪烁中渐渐变小,乃至于慢慢消失,只剩下一堆还在发红的碳。
四周暗下来了!
灵雨悄悄起身,移动到瀑布后,闭上眼,细细地感受着这条溪涧的动静。她还记得紫宽就差一点撞进来。如果没有那一下,也就没有今天的事情了。
有人的脚步声轻轻地传来,灵雨默默听着,心里借着脚步声判断着这个人的身手实力。以她的经验,来人的实力相当强大,他会是谁?想到这里,她心里陡然浮现了一个人的名字,立刻警觉起来。
她忽略瀑布的嘈杂,听得这人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脱衣服?他要干什么?随即她又听到人轻轻入水的声音。如此寒冷的天气,竟敢入水,这心性,这意志,看来应该是他了。想到这里灵雨握剑的手又紧了紧。
此时,她又听到,溪涧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时有兵刃相击的声音传来。这是一个人在追杀另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