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周广宇批阅完奏章,伸个懒腰,感到心里格外爽快,今天的事情都很顺利,他看看天色发现天已经黑了,冬夜漫长,公事完结了一时间倒也清闲。灵雨刚回来也不知道习惯不习惯,想到这里,他脸上微微现出笑意。
“高岩,今日灵雨在双行台都做了什么啊?”
“回皇上,据双行台的内侍禀告,公主今日到双行台后除了让小沐去太医院拿了两次药就没做什么了。”
“药?”周广宇脸色严肃了起来,“她怎么了?”
“据太医院太医讲,那两张方子都是用来治疗内伤的。一张方子是内服,可以治疗身上因为练功不当带来的暗伤;另一张方子是药浴的方子,功效是拓宽增强人的经脉,都跟武功有关。”
“哦,这样啊。看来朕有必要了解一下这些年她都经历了什么。对了,皇后和宫中诸妃都做了什么?”
“各位娘娘都去看了公主,还送了礼物。三公主和太子殿下也去了,而且和灵雨公主殿下相处的很好。皇后娘娘也过去了,不过娘娘是去送挑选的五个宫女的。只是…”说到这里高岩脸上显出一丝为难,有些吞吐。周广宇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只是什么?”
“只是娘娘送去的五个宫女都是各宫送来的,椒房殿、芳尘院、华林院都有,另外娘娘也没有更换双行台的侍卫和内官。”
周广宇听了,目光闪烁,神色中微微有一丝黯然,皇后终究还是解不开当年的心结啊。“那就先这样吧,不过你给朕照看着,不能让她们欺负灵雨知道吗?”高岩低头领命。
“对了,我觉得你对灵雨会武这事特别在意,这是为何?”
高岩低下头,“奴婢不敢对公主有疑心,只是公主除了身负惊人艺业外,身上杀气很重。有这种杀气的人往往都是纵横生死的杀手、死士,这样的人物往往都极为危险。公主突然回宫,为皇上安全计,老奴不得不如此。”
“好了,好了,这算是你的职责,朕不怪你。对了吴之仪最近有消息传来吗?”
“回皇上,没有。只是遇合城的都水使者有消息传来,说有江湖人在遇合城里对吴氏医馆动手。”
“知道是谁了吗?”
“还没有查出来,不过老奴发现遇合城消息里说的那一夜正是吴大夫向我们传消息说发现公主的那一夜。老奴怀疑那些江湖人的目标是公主,而非吴大夫。他们已经活捉了一个,但是这人武艺高强,且极为硬气,身上也没有任何身份标识,现在正在被都水监密秘押送长安。
都水监的消息提到了那时吴大夫的院子里有一男一女也是他们与那些江湖人交手。昨日,公主回来见开阳侯时也是与一名男子一起,老奴怀疑都水监提到的一男一女就是公主和那随公主回来的男子。
只是这男子在把公主送到长安城见到张侯爷后就离开了,没人知道这男子的身份,后来老奴派出都水使者去查探这男子的行踪,最初进展顺利,可是在接近这男子时似乎被他发现了,然后就再也找不到任何这男子的行踪了,都水监判断这男子应该也是一位高手而且对于追踪隐藏这些极为熟悉,加上天气原因,这名男子恐怕很难找到了。
不过,比较有意思的是,据说这名男子在与公主分别时遇到了长孙家的清小姐,据说清小姐情绪颇为激动,有人看到那名男子的相貌,说与清小姐有三分相像。”
“长孙清,长孙清…”周广宇喃喃了两句,心中不期然想起十余年前的旧事,若从亲戚关系算起,也算是自己的表妹。他心里忽然对这个和自己女儿一起回来的男子产生了兴趣,他会是谁呢?
一个有可能与长孙清有关系的男子,他淡淡向高岩道:“盯住长孙家,尤其是长孙清,同时继续追查那名男子的下落,都水监也需要锻炼一下了,竟然跟不住一个后生,朕对他与长孙清的关系很感兴趣。”高岩拱手领命。
“朕的长女在外十年,看来经历很丰富啊。朕有必要去了解一下了。走吧,去双行台,让他们把朕的膳食送到双行台,今夜朕要与公主一起用膳。”
“诺!”
周广宇就这样起身前往双行台,打开门,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这天当真冷,忍不住紧紧大氅走了出去,也没有叫侍卫,宛如在皇宫内散步一般,信步向着双行台走去,高岩跟着出去,首先派出一名太监去御膳房传旨,然后跟上皇帝也向着双行台走去。
到了双行台,高岩刚想喊一声通知灵雨出来接驾,周广宇挥挥手阻止了,也拦住了想要进去通知的侍卫,进去了发现屋内有两名宫女在那闲聊玩耍,见到皇帝突然进来都吃了一惊连忙行礼,周广宇看到只有她们两个在,奇道:
“公主呢?”
一名宫女连忙回道:“公主在沐浴。”
周广宇“哦”了一声道:“那朕就在这稍候吧。”说完在主位几案后坐下,高岩侍立在旁,一名宫女过去备茶,另一名宫女则向内室走去,向灵雨禀报。
周广宇来时,灵雨正在进行药浴,药浴自然不怎么舒服,甚至颇为痛苦,不过她的性子向来坚韧,咬咬牙就坚持下来了,也不以为意。
宫女小芹进去禀报时她正准备结束药浴在热水里沐浴、清洗一番。听了小芹的禀报,她也吃了一惊,没想到皇帝会在这个时辰过来,赶忙从药浴浴缸里出来进入另一个浴缸,想先洗去身上的药气再说。
她出去的颇为匆忙,秀发用簪子粗粗绾了下,穿好宫装,来不及披斗篷就出去了,匆匆给皇帝见礼。
周广宇见到她这个样子,倒是吃了一惊,连声责备她为何不披寒衣就出来了,随后夕雪出来为她系好斗篷。
一会功夫,宫里的膳食端过来了,几名内监把皇帝的晚饭摆到几案上,也不过一碗粥,三四样绿意盎然的小菜,小青、小翠也把灵雨的晚餐带回来了,灵雨的也是如此无非菜少了两样。
周广宇就指挥内监把灵雨的晚饭也摆到自己的几案上,父女同桌而食。灵雨虽然已经十年不在宫中生活,和周广宇有些陌生,但她久历江湖风雨,此时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态,和周广宇坐在一起颇为大方、自然,这一点倒让周广宇颇为赞许。用膳间父女聊得颇为开心。
周广宇这次来的颇为突然,且是晚上来,让灵雨心里颇为奇怪,她一时间也猜不出自己父皇此时的用意,只得顺着周广宇的话题去说。
用过膳,撤去餐具,周广宇依然不急不躁地与灵雨聊着,在这之前灵雨刚刚进行了药浴,虽然药水泡着很是痛苦,但是药香的气息却很好,也许女儿身上浓郁的药香,也许是女儿的自然从容打动了他,他和灵雨聊得很开心。
他们聊到了曹记的麻油豆腐、白家的汤饼,这些共同的记忆,这些坚定了周广宇的信心这就是灵雨,她还有当年的记忆。直到他终于问到他想知道的核心,闲谈的氛围慢慢变了。
“灵雨啊,这十年来在外面过得好吗?是做什么的?”
灵雨听了心里却立刻反应过来,这才是父皇今夜想问的核心吧!她迟疑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对周广宇道:“父皇,十年的经历,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今夜是讲不完的,儿臣以后每夜为父皇讲一些如何。”
周广宇凝目看了灵雨一会,缓缓道:“朕许了。那就从今夜开始吧,朕想知道,你这三千六百个日夜是如何过的,有没有受苦,朕要让所有欺负你的都付出代价。”
“父皇”灵雨缓缓道:“在讲这个漫长的故事前儿臣相向父皇求一个恩典。”
周广宇听了抬起手:“你说吧。”
灵雨起身上前在周广宇面前跪下,沉声道:“父皇,在儿臣返回宫廷的路上有几户人家帮助了儿臣,儿臣曾经向他们许诺,至少要保护他们,儿臣已经回宫,想请父皇能够遣人将他们迁入京城附近,赐予他们生业,至少不让他们死于歹徒之手。”
“不忘恩情,很好,朕准了。这两户人家是谁?”
“一户是遇合城下属的一个小村中的程姓人家,有一成年男子,姓程名效贤字明道,有一女叫程小小,程效贤是读书人明年就要赶考;另一户是遇合城中吴氏医馆的吴大夫和他的孙女吴欣。”
“高岩,你派人把程效贤一家接入长安县,赐给他们一套宅子,三十亩田,并且要注意保护他们。那程效贤若在明年大考中合格,可以给予优先录用。同时吴之仪爷孙俩可以回京了,在长安城里赐给他们一座宅子,赏金五十两,银五百两,绸缎五十匹。”
“诺。”
“谢父皇恩典!”
与此同时,在距长安城一百里外,不惑在一个背风的土穴里烧着小小的火堆,吃着干粮,北风依然呼啸着,不时吹起地上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