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黑水晶项链似乎有些发烫。
李栀不清楚是自己的体温还是它里面藏着义父的黑气，那不是简单的黑气，是一个父亲对女儿深沉的爱。
“这项链……”
程意的目光清冷淡定：“是我的。”
李栀的问话噎进去，她略显恼怒的看她一眼：“我当然知道是你的，我想——”
她想要干什么。
她想要问什么。
她怎么能确定眼前的人知道自己的身世……
话说义父为什么没有和自己的亲生女儿在一起，这其中的原因连李栀都不知道，既然不知又应该如何开口询问额。
程意看着面前的女孩子，面容一如当初在龙城时那样桀骜中带一点妩媚。
这是两种不同的气质，不知为何在她身上达到了和谐和统一。
只不过，她的表情有些奇怪。
她在想什么？
程意的眼睛微微眯起，她不会是打算强行夺走项链吧，毕竟这条项链因为其储藏的巨大鬼王力量，早就名声在外，这个李栀是混道上的。
利字当头，无论是卖给黑道还是白道，她都会有一大笔钱可以赚。
所以，她是么？
李栀也是聪明人，见程意的眼神变化就猜到她对自己有想法，顿时心里跟吃了苍蝇一样。哇靠，她把自己当做什么人了。
没错，她李栀是爱钱，但她绝对不会出卖义父啊，要不是看在她是义父女儿的份上，李栀发誓自己会毒打程意一顿。
“你看个屁啊。”李栀爆粗口，顺便粗鲁的把项链扔回去给她，“一条破链子而已，你以为能值几个钱。”
黑水晶在阳光下成一条漂亮的抛物线，程意伸手接住。
“喂，你刚刚说的……”
程意抬头看，李栀一副刁刁的样子，双手抱着胳膊，抬着下巴看她：“你的命值多少钱？”
你看，只要利益足够，曾经的敌人也可以变成朋友。
程意嘴角露出一点笑意，她很少笑的人，在李栀这个绑匪面前更是没有卸下防备，她看着她，说道：“我么，我很贵的。”
李栀翻白眼：“是么，正巧，我这个人最喜欢大买卖。”
程意说：“那真是太好了。”
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明明是在谈生意，全程却没有一点生意的样子，蓝风在不远处无聊的掏耳朵。
白白浪费他的灵气偷听，一点价值都没有。
不过，那条链子来历可不小啊。
蓝风的眼睛闪动，嘴角扬起一抹笑，没想到翼门寻寻觅觅都找不到的黑水晶项链居然出现在一个女人手里。
程意是么，看她掉下来的时候黑气缠绕的样子，多亏了这黑水晶项链的帮助吧。
蓝风这是先入为主了，他已经见到了跟鬼王有关的人，那就是李栀这个鬼王徒弟，所以没把程意往别的方面想。
他也没想过，程意的黑气不是来自黑水晶项链，而是自身冒出的。
不过这不妨碍他对黑水晶项链产生兴趣。
翼门的东西么，由翼门的人拿回来也是很自然的，对不对。
蓝风伸了一个懒腰，然后装作打了一个盹醒来的样子，往回走：“喂，女人，你们谈完了没有啊，该上路了。”
蓝风指指不远处的草地，说：“我们解决了一条大红，很快它的亲戚就会过来报仇的。”
亲戚。
程意挑眉：“你是说，会有更多的蛇？”
蓝风邪气的笑：“嗯哼，没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程意侧头看李栀，李栀白了蓝风一眼，对程意说：“别理他，他是个疯子。至于其他的，你放心吧，既然要做买卖，我一定会把你安全送到朋友身边。”
这个女人的话，程意没来由就相信。
也许是这种在道上混的，最忌讳的就是不讲信用，所以程意才会相信她吧。
“我和朋友掉进了一个陷阱里，大概是进入梦山入口不久后。”程意一边说，一边站起来：“这些信息对你有帮助么。”
李栀自发的过去扶着她，手碰触到程意胳膊的刹那，两个人都是一愣。
程意是没想到这个绑匪这么好心过来帮自己。
李栀也是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的……热情善良。
啊呸呸，老娘是道上混的啊，热情善良会害死人，她才不要善良。
“咳。你自己可以吧。”李栀略显尴尬的抓头发。
程意说：“嗯。”
一听到这个嗯，李栀立刻松手，“那就好，我们得先离开这里，这一片地区的异空间很混乱。”
程意好奇，问：“什么意思？”
蓝风走到她身边，开始解释：“嗷，你看现在是草地吧，等下说不定会变成海洋，或者沙漠，或者瀑布，不过你放心这些都是小意思，仔细想想还挺有意思的，女人你说是吧。”
蓝风问前头的李栀。
李栀的回答一如这一个多月来的反应，“闭嘴。”
蓝风嘴角刚刚动了动，李栀又来一句：“滚蛋。”
于是，蓝风也一如这一个多月的反应一样，耸耸肩，走开了。
程意看似不动声色，实际上却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
毕竟，蓝风是翼门的人，不提当初他和他的同伴抓走陈晓越要喂一条大鱼的旧怨，就说她手里的这条黑水晶项链……
所有人都告诉程意，这项链属于翼门的创始人鬼王。
而眼前这个蓝风，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未表现出丝毫的兴趣。
莫非是他根本不知道这条项链的来历么。
程意可不这样认为。
不过她也没打算戳穿。手里的黑水晶凉凉的，她拿起来重新挂上脖子。
蓝风领路，李栀则是一路跟在程意左右。
大约走了半小时，程意才从刚才大蛇的眩晕中回过神来，她看着前面的蓝风，侧头问：“你和他很熟？”
李栀的视线虽然直视前方，但其实眼睛的余光一直盯着程意。
她很想很想停下脚步，来到程意的面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把她看清楚。
倒不是说她是个变态。
只是李栀太好奇了。
义父的女儿，是什么样子呢？性格好像不太一样。印象中义父虽然不是个多么热情的人，有时候话很少，但并没有达到程意这种冷淡的程度。
所以说，她更像她的母亲么？
她的母亲……李栀的眼皮跳了跳。
想起来了，程意是程家私生的四小姐，她母亲是叫赵云岚吧，是程家已故老爷的外室，而且听说是个不太受宠的外事……
李栀是个爱钱的人，她做事讲究效率，所以探听八卦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不过她有个头脑发达，四肢更发达的衷心下属。
阿健的外表很粗犷，却有一颗压抑不住的八卦的心。
这些程家的绯闻都是阿健打听过来的，而李栀只不过吩咐他摸清楚程意的行踪。
不过，现在想来，程意她……过得不太好啊。
李栀有些悲伤，要是义父知道了自己的女儿过着寄人篱下，伸手跟人要钱的日子，会不会很难过？
程意等了一会儿，也没得到回应，而李栀看她的表情却越来奇怪，那眼神中有哀伤以及……怜悯？
什么鬼。
程意回头：“不方便说就算了。”
其实她也不是那么好奇。
再说了，有些话说出来又不一定死事实，她自己用眼睛用心去看就是了。
目前程意的结论是，这两人表面上像是冤家路窄不得不凑到一起，但细细观察就会发现在这种一言不合就斗嘴嫌弃的关系中，有一种奇妙的和谐。
大概是一种互补吧，桀骜和世故，暴躁和嬉笑。就好像，她和林刑天。
林刑天。
一想到这个人，程意许久没有出现的脸红又光顾了。
该死的……
不过林刑天他怎么样了，之前钱馨儿说看不见他的影子，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程意蹙眉想着，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巧，好端端的林子里怎么会有洞？
还有黄色的叶子。
对了叶子。
程意的表情微微变，然后眼睛眯了起来，原来是这样么，不是巧合也不是运气差，是早就有人等候在那里。
是谁呢。
这个答案根本不用多想吧。
“怎么了？”李栀从自己的回忆中回神，“你刚刚是不是有问我什么问题？”
程意看了她一言，这女人怎么了，之前在龙城的时候机灵多了。
现在有些……迟钝。
她这是什么眼神，李栀抿嘴：“看个毛啊，有话就说。”
不好意思，她的脾气本来就不算好，自从掉进这个梦山后，一个月内几乎每天都在遇险，所以脾气越发暴躁。
其实这也是非常合情理的对不对，谁能天天大战还心情好啊。
“没什么，我只不过刚刚确认了一件事。”程意说。
“什么？”李栀眼神一闪，然后说：“该不会是想起害你的凶手吧。”
这下轮到程意有些意外了：“你怎么知道？”
“你果然是被推下来的。”李栀得意一扬唇，“我原本只是瞎猜，不过你刚刚的反应证实了我的猜测。”
程意挑眉。
李栀心情忽然就变好，于是有耐心的解释给她听：“第一，我印象中你不是那么笨手笨脚的人，看你见到大蛇和周围环境都很诧异的样子，就知道你一开始不是在这里。”
程意眼神微微动作，好强的观察力。
“第二，你之前的眼神，带着杀气哦。”
李栀眨眼，“我很想杀人的时候，也是你这种眼神，有时候自己都害怕呢。”
“……”什么鬼，干啥都要带上自己。
“诶，怎么样？”李栀戳戳她的肩膀，“你出个价，我帮你干掉他。”
程意：“……”
程意转回头，面无表情道：“不用了，我喜欢自己动手解决。”
李栀在后面追：“别啊，你知道我在这里困了多久吗？三十六天，整整三十六天啊！这三十六天里老娘我天天打怪玩儿，好久没跟活人玩了……”
程意指指前面的人：“那不是人？”
李栀看都不看，摆手：“那是个屁。”
前面又开了窃听耳的蓝风清清楚楚听到这个评价，心底有一阵短暂的内伤。
他就是个屁。
哈哈，为什么他要浪费灵气偷听这种话……
心好累。
“对了，你那条项链……”李栀开口道。
蓝风耳朵立刻竖起来，提到项链了……
没想到李栀接下去说的是：“难看死了，一点都不适合你。”
蓝风嘴角抽了抽，这个女人……
程意点头：“哦。”
李栀很不满意：“你哦个屁啊。”
程意来了一句：“再难看也是我的，你别想了。”
一句话就直接憋死了李栀。
蓝风看到脸色臭臭的李栀，瞬间绷不住笑了，哈一声刚出口就被李栀狠狠瞪了一眼。
“我想什么？我才没想呢，我只是……”李栀的眼神就开始闪烁。
因为程意抬头看她的时候，那个眼神像极了义父，李栀在一刹那就开始走神：“你……有没有跟你说过，你有一双很美的眼睛。”
“……”程意无语，这人是吃错药了吗？
“……”蓝风嘴角抽搐，相处这么久没发现她好这一口啊，不过她的眼神怎么怪怪的。不像是在看眼前的人，反而是透过她看别人。
“那个，就当我没说吧。”李栀回过神来，烦躁的抓抓头，“喂，臭男人，怎么还没到啊，你会不会领路啊。”
前头的蓝风很无奈，回头缺失邪气的笑容：“我不会，要不你来？”
“靠，老娘会怕你啊！滚蛋！”李栀大步走上前，一巴掌就把他往后推。
其实她的力量是有限的，不过蓝风很夸张的退后几大步，直接来到了程意身边：“咳咳，程小姐是吧，好几不见？”
程意冷淡的看他一眼：“怎么，你还想要把我扔去喂鱼？”
蓝风笑得很爽朗：“哈哈哈，程小姐真会说笑，我怎么会扔你呢……上次都是误会，误会。”
误会你毛线。
程意回神，故意用手动了动衣领，脖子上挂着的黑水晶项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蓝风的眼睛下意识撇了一眼，就听见一个清冷过得声音。
“好看吗？”
“什么？”蓝风抬头，露出招牌的邪气：“你问的是人还是项链，我觉得两个都好看……”
说着身体倾斜过去，脸蛋也越凑越近。
程意不为所动，在蓝风靠近的时候她忽然就确定了一件事。
原来她不是所有人靠近都会不自在，只有林刑天一个。
这好像不是什么好发现。
程意觉得，自己想起林刑天的频率太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