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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名落

贺邵伟跟着几个朋友径直去了外地,称过不多久便会赶回来。贺邵伟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宋永江也不觉得没意思,因为上一回李佑山对其提起的竞聘商贸中心中层领导的事,一度令他朝思暮想,近几天除了整理自身的相关材料与证明介绍信,便是想办法从各处清理账目。终于在周末的一天,从上至下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新吹的三七开分头,提前在百货公司挑选的一件灰色尖领西服与西裤,连同一整套的白内衬与大红领带。将皮鞋擦得崭亮,对着镜子里看着自己的宋永江,此刻心中却是百感交集,一种说不出的感受悠然而上,直顶着自己的心门,手轻轻放在了衣领处,些许的整理一下领带。一切准备妥当后,拿过放在桌面上的一个信封,及两份牛皮纸袋装着的资料,掩上房门出去了。

提前预约好租下的一辆老式进口轿车,此刻早已经等候在门口,过往的邻居都围在那看着这辆不太多见的产物。宋永江出门后见到众位邻居,互相道了一声好之后便上了轿车,随后司机一脚踩油踩下,直奔世纪大饭店而去。坐在后座的宋永江一路上紧瞧着车窗外闪过的景色,而车外的人们,在车辆从身前经过的同时,也向着车子里眺望。此刻的宋永江突然回想起数年前,自己一身蓝色大袄,肩头上背着一个粗布口袋双手插袖靠在电线杠子旁的身影。车外一闪而过的身影,好像看见了当年的自己,此刻双手插着袖子靠在电线杆旁边,双眼一直随着汽车在移动,直至消失在地平线。此时宋永江不由得双眼有些略微的湿润了,索性不再去看外面的景色,手搭在眼眶上,生怕被前方的司机注意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一眼扫到了车内的反光镜里的自己,现如今这一身非常上讲究的着装,更像是在戏台上的戏服,而自己,则更像是一个当下小有名气的伶角!

汽车飞快的穿梭在城中的街道,没一会便来到了世纪大酒店门前,这时守候在旋转门厅里的接待人员急忙跑过来,为宋永江拽开车门,一只手搭在车门的上方,宋永江下车后,但见他年龄与宋清相仿,头戴一顶红色的高筒帽,上身着一件红色的迎宾服,下身一条皱皱巴巴的白色裤子,一双黑色的革鞋。宋永江对其微微一笑后,掏出一张小费递了过去,那名服务员接过后对其点头微笑,欠了欠身子道了一声“谢谢”随后宋永江迈步向里走去,走进饭店那灯火辉煌的厅堂内,迎面而来的是满脸微笑的秘书“小王”见到宋永江来到,当即热情的迎了上去,只道李书记已经等候多时了。在小王的带领下,依旧来到那间令他熟悉的大包房内,小王推开那两扇实木雕花的房门,但见包房内人员众多,都是现如今机关政要或是社会上各界前辈与工商界的大佬!房门刚被推开,只见一身西服革履的宋永江进来,众人全都纷纷上前握手示意。这时在那方与众位领导坐在沙发上侃侃而谈的李佑山,一眼扫到了自己,当即对其招手道,嗨呀,是宋老弟呀,快来快来,就等你了!宋永江上前甚是恭敬的对其施了一礼,口称对不起李书记,让诸位久等了。李佑山等几名主要领导笑着说道,不放时不妨事,大家伙也都是刚刚才到吗,晚来点好,这才有时间让厨师师傅多弄几个好菜吗,一语既出引起众人一阵笑声。随后宋永江手里的拿着的两份牛皮纸袋直接递给了王秘书。这时只听李佑山对众人说道,今天呢,是周末,正好趁着大家都有空,把大家伙都召集来聚一聚,互相多多认识一下,以后工作上还是什么地方也好有个照应吗,众人听罢,都互相对视一眼,笑着点头附议着就是、就是。这时忽听几声轻微的敲门声响,王秘书打开包房的门,只见酒店的女领班敲门问道是否能开席?王秘书看了一眼李佑山,但见他冲自己轻微的点了点头,随后王秘书对那名领班说道,可以上菜了。这时李佑山从沙发上起身,伸手示意了一下对众人说道,来吧,大家都坐吧,光听我们几个老家伙在这白话了,恐怕诸位早就饿了吧,说罢众人一起附上笑声。待李佑山及几位领导落座之后,众人也都找寻着自己的位置坐下。见众人全都落座之后,李佑山笑着说道,如今开放搞活了,上面的政策好了,咱们积极响应才能更有利的发展,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也就能搞上去了。老话讲的好啊,为官一任,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的嘞!正在众人觉得玩笑时,王秘书在一旁陪衬道,咱们李书记是最能为老百姓考虑的了,现如今市里即将上马贸易中心了,这是在其他地区都不敢奢望的事,上面的批文已经下发了,不日就会将其纳入正轨之中,项目即将上马,这全得靠李书记在上级面前不辞行苦的争取得来的成果呀,要说卖红薯,我看在座诸位都能去卖红薯,但唯独咱们李书记,若您老要是去买了红薯啊,那我看这城中的大大小小的企业都得去卖红薯喽。说罢众人一起泛起笑声。正这时在那名女领班的带领下,服务员将菜系一个接着一个的端进来,桌子上摆了几瓶特供。随后服务人员为众人面前的酒盅里斟满了酒,这时李书记开口说道,小王虽如此说,但是工作好干与否,说白了全仰仗诸位的帮衬才是啊,若没有在座的买我李某人的面子,那也离卖红薯不远嘞!所以啊,今天我略备薄酒,将大家召集来聚一聚,不光是想念大家伙,也是多日不见了,想和诸位谈谈心,多多交流一下,毕竟关系在于多走动吗,所以着第一杯酒,我要敬在座的诸位,感谢你们队我李某人工作上的支持,也替这座城中的老百姓感谢大家伙,是你们创造了咱们这座城市的辉煌与荣耀啊!说罢高举手中的酒盅,众人也一起响应着,李佑山只抿了一小口,而其余众人则是仰起头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之后,李佑山开始步入正题,围绕着即将上马的贸易中心展开话题讨论起来,不住的称赞上级领导的英明决策,如果一旦项目上马之后,对于本市的经济发展将会带动空前的提升等诸如此类的话语。王秘书在一旁紧跟随着唱和着,那一问一答之间的力度着实拿捏的恰到好处。李佑山只小口的抿着面前的酒盅,而其余众人此刻已经接近醉意了,但都坚持着绷着,不敢露出一丝的醉意或是一句不得体的话。大家伙儿也都明白,今天这顿饭的终究目的是什么,并不是单纯如他所讲的那样只是聚一聚,其实真正目的都是为了商贸中心的中层干部等职位而来,只不过借着聚会打幌子,就等着李佑山那头开火,众人一起开始竞标!

在李佑山那三板斧抡的差不多时,只听王秘书在一旁问道,李书记,那如果按照现在的计划来看,贸易中心的中层管理干部职位的空缺,将会是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呀!众人听罢,终于等到他开第一枪了,全都来了精神,这其中也包括宋永江在内,此刻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接下来李佑山该如何作答。只见他靠在座椅上故作姿态道,是啊,小王提出的问题很是尖锐啊,上面的意思是一定要对人员的入职把好关,绝对不能出现滥竽充数或鱼目混珠的情况发生,上级领导已经此番入职的监督权交给我,说实话,现如今我肩上的担子真的是越发的沉重啊,竞选中层领导干部那是要从多方面考虑的,工作能力自然不必多讲了,更重要的事看其综合素质,看看是否能带动这样庞大的一个集团公司,所以说啊,目前真的是任重而道远啊,不过我看到诸位对此事如此的上心,肯定也会帮着物色物色人选,如果在座诸位谁要是觉得自己也同样具备我方才所讲的素质与能力,那也是可以一试的吗,我们的国家是个民主自由的国家,世袭罔替的时代早已经随着历史的车轮过去了,现如今我们国家提倡的则是人人平等,不搞三六九等!只要你认为自己有能力,有才干,自然会给你展示自我,施展才华的机会与平台吗!人生中充满了机遇与挑战,如果在特定的场合、特定的时间将其紧紧的抓住,那必将踏上人生的顶峰阶段呐!言罢,只见王秘书在一旁帮衬着鼓吹。一幅肃然起敬与崇拜的模样。最后端起面前的酒盅特意敬了李佑山一杯酒,只道听书记一番话,胜读十年书!属下自当永远铭记主任的栽培与教导之类的话。其余众人见状也都随之附和着。

酒宴一直持续到很晚方才散去,众人临离开之时全都佯作依依不舍的样子,互相拥抱握手,说了一大堆的客套话与场面上的言语,宋永江的酒量还是不成问题的,此刻意识也很是清晰,当下只觉得眼前的众人互相热情的握手与寒暄当真的无聊透顶!在李佑山一一送别众人后,最后一个离开的是宋永江,临离开之时,李佑山一边手搭在他的肩头,一只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手,语气甚为关切道回家一定要小心之类的话,宋永江微笑着谢过李书记,最后李书记对其说道,宋老弟啊,今天的酒宴上,我看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唯独你宋老弟,老哥我是另眼看待啊,咱俩可是老朋友喽,当老大哥的自然希望身边的小兄弟能出人头地,那是我最希望看到的,若你老出息了,我老哥脸上也有光啊!说罢附上一阵笑声,宋永江听罢后只道,李书记,您放心吧,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李佑山握着自己的手笑道,那便好、那便好啊。随后李佑山称让自己的车送你回家,宋永江婉言拒绝后,独自一人消失在黑夜当中,回家的道路上空无一人,只有沉幕昏黄的路灯相随。仰头望去趁着满天的繁星,在马路上一边走一边高声唱起了京剧“定军山”其中的那一段“适才间大战在山坡”的选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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