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都,及第客栈
现在正值武国的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平时就人来人往的京城在这半月以来显得更加拥挤。
司马氏两兄弟正在帮着这及第客栈的店主劈着柴,以换取这几天留宿在客栈内的资格,其实司马家在他们祖父一代也是为风光无限的世家,毕竟当时司马氏也出了一个一州巡抚,可惜家族底蕴太过于薄弱,一朝科举换来的官运鸿途主要的隆恩还是在参与科举的那个人身上,对当时还是以农耕为主的司马家的好处也是有限的,这一代培养出司马阳和司马明两个读书人,并且还可以让他们参与进科举已是不易了,至于在这武国帝都的用费自然不会小,他们所带的盘缠也有限,所以在这及第客栈做了劈柴工。
因为这几天帝都的考生来的非常多,单单是这及第客栈就已经在几天前全部客满了,人多了,吃穿用度也就多了,老板娘自然忙不过来,这司马兄弟虽说是读书人,可毕竟出身农家,力气也不会小,要住的还是往日里放着冬天柴火的杂房,没想多久就欣然同意了。
劈柴的后院和前堂的客栈大厅只有一墙之隔,透过墙上的窗户里面所说的谈话可以全部听见。
“你知道吗,刚才户部报出了今年的科举人数,可是有着两万多人,放之兄,可有把握一登天子堂。”
“虽说你我出身门第不低,但比起那些人最终还是矮了半截,武国历代的科举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个人的悟性,还看中读书的范围,比起藏书,我们家族的底蕴还是差了一点,想到及第,难啊!”
“论其藏书,这武国又有谁能够比得上如今的四皇子呢,他在武国各地共建八座藏书楼,虽说是不限门第皆可进去,但是还订了一条这里面的藏书不可带出去,只能在藏书楼内部观看,进去的大都是那些泥腿子,我们这些世家子弟怎么可能跑进去与那些泥腿子为伍呢。”
“是啊,论才学,论人望,这武国皇室的确难有人比得上四皇子,如今那些寒门子弟都叫嚣着‘暮登天子堂,次朝四贤王’,可是这历朝历代的及第人选又有多少人出身寒门呢,最后的人选都是被那些底蕴深厚的王侯世家给囊括了。”
“说起着四皇子可真是不一般,前几天我在原阳王的府上听见好像是武国说最近来了仙人,这四皇子有什么仙人资质,还给了检测凡人有没有修仙资质的的神物,让四皇子挑选一些人,过段时间就会被仙人带到仙门中,这四皇子真不是凡物啊。”
“哦?仙人?这怕又不是那些江湖术士的把戏吧。”
“不会,月前的时候,皇上在昭仙殿设下的宴席,在座的诸位王公大臣都看见了,那仙人时御空而来的,手段可真了不得!现在那些王侯家的子弟虽说是主要为了科举谋取功名,但是谁不想像仙人那样逍遥自在,所以四皇子在城东的密园早已经给那些王侯将相家围住了。”
……
后院的司马阳听见了,问着弟弟:“二弟,心思放宽点,你我并不像那些自诩豪门的世家子弟,白白放着四皇子的藏书楼不管,你天资聪慧,这一刻肯定没有问题的,大哥还等着回去的时候骑着你的状元马呢。”
司马明听到大哥的这句话,手中紧握住的斧头力道有更大了几分,他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多重,虽说司马家如今有两位参与进来科举的考子,但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的大哥为了他们能够更努力的温习书,主动承担了原本摊派在他身上的家务,如果不是说读书久了会迷糊眼,大哥是不会同意他放下手中的书来劈柴的,与此对应的便是大哥的学业多多少少有点末流,这一次与其说是司马家两子同来参与进科举,倒不如说是他大哥走一个过场,主要是为了照顾他,不让他分心的。
于是当下回道:“大哥,这一次我一定会得到功名的,还乡是必是骑乘高头大马,衣锦加身!”
当下,却冷不定的冒出一句讽刺:“我道是谁在大放厥词呢,原来是这两个劈柴烧火的落魄户啊,还高头大马,衣锦加身,我呸!也不看看自己是那般的模样,尖嘴猴腮的。”
“你说谁呢!”当下司马明就火了,这种人口无遮拦,满嘴脏话,他的心性怎么可能忍得住。
看着弟弟怒发冲冠,司马阳也顾不得柴火了,跑到司马明的身前挡住,低声下气道:“这位爷,你别在意我们这些小人物啊,我二弟只是说说,也没挡着各位爷的路啊,你就当做他在做白日梦,别往心里去,多宽待一点。”
内堂的“放之兄”看到同桌的友人像是在去茅厕的路上遇见起了什么争执,立刻走上前去,看着友人的对面站着两个精干年轻人,手中还拿着一把斧头,当下也吃惊了不小,生怕有什么闪失,正当要上前劝解时,就听到那拿斧头的人低声软气的在赔不是,一听下去,就了解了事情的始末,肯定是这友人说了什么瞧不起寒门子弟的话。
“放之兄”立刻跑上前去周旋:“鲁兄,你这自持甚高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这鲁兄还没回过神来,应该是惊吓住了,刚才看到一位壮汉手执斧头就那样跑过来,瞬间他以为是自己惹恼了面前的两人,有点后悔自己今天出来没有带家丁,可是后来手执斧头的人又摆出了低声下气的姿态,随后他的这位好友又跑出来,一切就像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让他完全回不过神来。
“放之兄”用着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说了好友一句,又转过身来对着那司马氏两兄弟作了一揖:“两位壮士还不要见怪,我这位朋友说话时有点不中听,我在这里两位道歉了,在下是剑南林家林放之,这位是鲁地太守的长子鲁远,不知两位的尊姓大名是?”
司马明内心中窜出一团火来,不过没有表现在脸上,这林放之虽说姿态摆的极低,但是言语中却隐隐透着一股以势压人的味道,虽没说话,让大哥给自己介绍了:“我们兄弟就是来自武国南部的一户普通农家,这是误会,林公子解释开了就好。”
林放之倒也没有因为确定对方身份的普通而变脸,当下,从怀中拿出一袋银子递上来:“两位的身份我也有些许了解了,这里有些碎银子,虽然说不多,但是足够两位这几日在京城的花销了,好好备考吧,说不定往日里我们还是同僚呢。”
“不用了!”司马明简短而有力的拒绝。
司马阳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弟弟,倒也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他自然知道这银子与他们来说该不该拿,于是婉言谢道:“多谢林家公子了,不过家中有祖训,请恕我们不能接受这银子,所以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至于同僚之说,玩笑而已,在下自然不会当真,以后会谨言慎行的。”
林放之听出司马阳话中的“林家公子”,“您”之类的字眼,内心中对司马氏两兄弟的气节略有敬佩之意,当下也不多说,抱了拳说声告辞,便带着鲁远走出后院了。
司马明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握紧了拳头,这就是权势啊,十年寒窗苦读换不来一朝登上天子堂,就永远是田间郎!
内堂,林放之看着这位吓着的鲁远,询问道:“远兄,你没事吧?”
鲁远定了定神,缓缓道:“没……没事……”
林放之看到眼前这位刚经历一点小风浪就完全失去分寸的好友,摇了摇头,刚才那两位虽说是来自普通的农家,但是那种应对事件的态度和气节却是这位在深宅大院长大的世家子弟所不具备的,唉唉,虽说有门户之别,但是林放之却相信,未来那两位取得的成就绝对不会比眼下这位好友低。
也没了继续喝酒的兴致,林放之摆了摆手下了逐客令:“我看鲁远兄也没心思喝酒了,就派人送你回鲁家在京城的府邸吧,我林家比不上鲁家家大业大,只能在这客栈内停歇了,就多谢鲁远兄刚才邀请之意了。”
不知这鲁远是真的草包,还是在刚才的惊吓中没有回过神来,完全没有意识到林放之言语之中的疏远之意,也就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明日再叫人请放之兄过府一叙,毕竟你我两家是世交,你来了京城却不到我家吃上一顿饭,我想我爹知道了,肯定会责备的!”
“那就这样说定了。”林放之回过头招来小厮,丢下刚才拿出怀中的银子作为赏钱,吩咐道:“你去备一辆马车,将这位公子送到东正街的鲁宅去,路上仔细着,好生照看。”
小厮应了一声,刚要退下去,就又被给了赏银的公子叫住,又抛过来一锭银子,说道:“给你们掌柜的打声招呼,最近这几日在后院劈柴的两位公子每日少做点活计,还有,每日的饭食要略微精细一点,不要怠慢,对了,也不要说出这些是我的安排,就说是你们掌柜的自己的好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