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元238年
“呼哈,我打!”
喧闹的街市,嘈杂的吆喝声中传来一声声稚嫩而清脆的声音,是一个红衣打扮十分干练的小女孩站在人群中熟练的耍着兵器。
然而人们只是来看热闹的,从古至今,不变的人性。
一会儿后,女孩放下兵器,端起一个磕破边的瓷碗。
“各位少爷小姐行行好,给点赏钱罢…”
话音未落,人们一个个投来白眼,冷哼咒骂的招招手都散了。
女孩似心有不甘的追上去,拽着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的衣袖。
“少爷您行行好,就给点…”
同样的话音未落,女孩就被男子的侍从一把提起,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男子走过来,油光满面的脸上显得十分恼火,用脚狠狠的踹着女孩的肚子。
女孩蜷缩成一团,捂着肚子,含糊不清的求饶着:“少…少爷…饶命啊…”
男子根本不管,毫不留情的用脚在女孩身上一边碾压一边踩,扭曲着脸骂:“老子的衣服是你这样的叫花子能碰的么?弄脏了你赔的起么…”
良久,男子才趾高气昂的甩甩袖子走了。
街市上人来人往,没有人愿意停下脚步去扶她一把。甚至,没有一丝目光注意到她…
女孩颤颤巍巍的起身,胡乱的抹了一把沾满泥土和血污的脸,收拾了一下包袱,拖着杂耍的兵器和包袱,踉踉跄跄的穿过街市。
漫无目的的走着,就看见一个废弃的草棚,那是一个靠近街市的角落。
附近还有座破庙,庙里有几个乞丐正躺在旧草席和杂草堆上假寐,看来这就是乞丐们的容身之所了。女孩走到一个阴暗潮湿的柴堆边,软软的缩成一团。
女孩捂着肚子,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小小的身子在微微的颤抖,却仍未听到她发出一声细小的呻吟,让人止不住的心疼。
“哒-叮叮叮-”抬头,不知是哪里掉来的一块碎银。
女孩两眼放光,艰难的半趴着伸手去捡。
“啊-”手上忽的传来阵阵刺痛。
抬头,视线穿过乱糟糟的发丝,是几个笑的十分流氓的乞丐,一只脚踩住女孩的手。
弯腰捡起地上那块碎银,顺手装进了自己的口袋,歪撇着嘴说:“小崽子,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嘁。”
那几个乞丐刚要走,余光又扫到女孩那几件杂耍的兵器上,毫不留情的抢走了。
女孩伸手想反抗,一句话哽到喉口,又缩回手,紧紧的将包袱抱在怀中。
那几个乞丐又伸手去抢那个包袱,女孩已经没有力气去争辩什么了,只是咬着牙死死的拽着包袱。
拉扯之中,女孩因体力不支而拽脱了手。
“嘶-”包袱被撕裂,里面掉出几件衣服和一个简陋的木质带锁的化妆盒。
不过,木头盒子已经摔裂,各种廉价的胭脂水粉散落了一地,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乞丐们失望的走了,离开了破庙,大概是到街市上乞讨去了罢。
缓缓的,女孩脸上流下两道泪痕,嗓子里哽着什么,沙哑的叫着:“娘亲…娘亲…”
泪珠止不住的滚落,女孩用红肿的小手颤抖着捡起地上散落的胭脂水粉,装盒子的时候,看到了盒子底层角落露出浅绿色的一角。
翻开上面杂乱的小玩意,看到是一块质地极好的玉佩。
女孩惊奇的瞪大了双眼,目光早已扫过玉佩千千万万遍。
猛然想起,霖珣哥哥也翻过这个盒子呢,他怎么不告诉我里面有这么好看的一块玉佩呢?唔,好像,他看了盒子后,唔…想着,女孩迷迷糊糊的昏睡过去…
良久。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已是夜幕了。女孩是顺着鸡腿的香气才醒的。睁开眼,映着柔和的月光,看到是一个白净的随从打扮的男子,正拿着鸡腿冲她笑着。
男子将鸡腿凑到她面前:“给你吃。”
女孩并没有立即接过,呆住了。
“真的…真的是给我的么?”
“是啊,来拿着。”男子一把将鸡腿塞到女孩手里,“嗯,快吃吧。”
想着也没人会害她这么个小乞丐,女孩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没一会儿就消灭了那个鸡腿。
“谢谢公子。”女孩吃完,冲男子甜甜的笑着,小小的笑容在沾满泥巴和血污的脸颊上划出一个美丽的弧度,让人心头一紧。
男子不由的摸了摸女孩的头。
随后接着说:“小姑娘,可以让我看看你的玉佩么?”女孩立即警觉的将玉佩揣在怀里,敌视的看着男子。
“哈哈哈,”男子只是笑笑,又去摸了摸女孩的头,“我不是要抢它啊,你拿出来让我看一下好不好?”
男子温柔似水的哄着,女孩无动于衷。
“咳,你吃了我的鸡腿,是不是要报答我啊?”后来么,男子故作严肃,稍稍带着一丝威胁。
女孩不情愿的拿出玉佩,用红肿的小手托着玉佩举在那人面前,男子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块玉佩,嘴角挑起一抹邪魅的笑。
女孩又毫不犹豫的将玉佩重新揣回了怀里。
男子接着问:“小姑娘,你的玉佩是从哪里得到的啊?”
女孩依旧敌视的盯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吐出一句:“是我娘亲的遗物…”
“啊…这样啊。”
沉默了一会儿,男子又笑笑摸了摸女孩的头,说:“你和我去见我家主上好不好?”
女孩这回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男子又有些疑惑的问:“你不怕我骗你么?”
女孩奶声奶气的说:“娘亲说眸子纯净的人不会是坏人哦,因为眼睛会反应出一个人的内心,我刚刚看到你的眼睛里没有浑浊的欲望,很干净。”
男子只是苦笑着摸了摸女孩的头:“嗯,走吧。”
男子带着女孩顺着一条捷径,走到了一条管道上。
应该很晚了,通过两旁的灯笼映照出的暖光,看到整条官道上,仅停着一辆豪华的马车,除此之外,没有一个人。
女孩跟着男子走到那辆豪华马车前。
忽的,车内人冷冷的吐出一句:“怎么这么晚。”
男子单膝跪地,顺势把女孩一起按着跪下,大概是触到了伤口,女孩倒吸了一口凉气。
并未发出任何声响,乖乖的跟着跪下。
“属下知错,请主上降罪。”
车内人冷哼一声“是不是…”
“回主上,是的。”
“嗯,上车。”
女孩忽的就被抱起,一把塞进车里。
转身时,男子冲女孩暖心一笑,脸上的惊恐便消散了一点。
车内。
女孩偷偷抬起头看着车内那人,他浑身散发着一种压迫的气息,让人喘不过气。
女孩怯怯的说:“主…主上你好。”
男子冷冷的说:“叫父皇。”
“啊?”女孩呆住了。
而男子也并没有要回应她的意思。
这时,车外又传来那个温柔如水的声音:“小姑娘,你身边这个可是灵曦国的君主啊。”
女孩傻傻的呢喃道:“君主…君主…啊?!”忽然扑通一声跪在男子面前,“草民叩见皇上,皇上万岁…”
还没拜完,男子就伸手扶住女孩的肩膀,把她提起放在身边。
“乖乖坐着。”说完,男子就像车外男子抛了一个凌厉的白眼,“溯洄…”男子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车外的褚溯洄虽看不到那个凌厉的白眼,但感到背后忽一阵寒意。马车走在平坦的官道上,无缘踉跄了一下。
“哎哎主上,属下不敢了。”
男子冷哼一声,又说:“你叫什么?”
男子似是对着空气说话。
一片死寂…
“公主,主上问你话呐。”车外的褚溯洄着急的提醒。
“啊?我么?”女孩愣了一下,说:“回父皇,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啊…”
忽的男子冒出一句:“苏麟洛。”
“啊?”女孩依旧傻傻的。
男子耐心的解释道:“朕的名字叫苏布卿,以后你就是朕的女儿,你叫苏麟洛。”
“嗯,谢父皇赐名。”
苏麟洛小心翼翼的爬进苏布卿怀里,摇头晃脑的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像只慵懒的猫咪般沉沉的睡去。
整个过程,苏布卿只是愣着,脸似坚冰般,冒着阵阵寒气,却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车外又响起了声音:“主上,您有了公主都不和属下这个忠臣说话了。”
车内传来冷冷的一个字:“滚。”
“哈哈哈…”褚溯洄得逞的笑着。
“安静一点,小七睡着了。”苏布卿冷冷的教训褚溯洄。
“小七…嗯,好。”褚溯洄想说什么,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时,车内传来一阵柔和的呢喃:“她睡着,和小七一模一样。”
“嗯。”褚溯洄淡淡的应了一声,低下头,脸色阴沉的让人害怕。
车内。
苏布卿轻轻抚摸了下苏麟洛红肿的右手,又缓缓的细数着苏麟洛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
仰起头,嘴角扯起一抹僵硬的苦笑,眼角闪过一丝光亮。
“唉,小七。这孩子跟着你,没少吃苦啊。你,还好么?”
就这样,马车踏着暖色的烛光和阵阵打更的声音,一路平静的驶向皇宫。
而谁又曾知,这份平静背后,隐藏着多么大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