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下个月就是除夕了。”
“嗯。”
在旁帮忙的彦哲能明显感受到,林木霎时贴下的壁纸有些施力不均,在灯光照耀下凸显出细小的褶皱。
“你今年……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
“我就不去了。”
林木淡淡地笑着,没有抬头。她知道现在彦哲注视的目光定然是小心翼翼的。年年如此,无力的邀请与重复的拒绝。
“我今年早些回来陪你。”
“还是多陪陪曲姨吧。”
每逢佳节倍思亲,古人的话总是说得那么有道理,对于无亲可思的林木而言,任何事关团圆的佳节无疑是惨淡的,撕扯着她最不想触及的回忆。
“你们娘俩,就是白眼狼!狐狸精!蛀虫!”
无论自多么久远的时空传来,这刺耳的呵斥始终跳脱不掉,径直插入林木心中,这么多年,伤口一直隐隐作痛,林木却始终不敢将利刃拔出。因为曲梅手中握着的刀柄让她胆战心惊,林木很怕,怕到吞咽苦楚尚不敢作声。
“我又不是一个人,别担心。”
橙黄的向日葵是如此美丽,绽放在林木郁悒的目光中,格格不入。陆彦哲将最后一块壁纸的边缘贴合,有些执拗地拉过林木将将避开的双手。但他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揽她入怀?这无疑是最低劣的慰藉。陆彦哲和林木都很明白,正是因为离别太过冷寒,依偎才更显温暖,而眼下的离别无关时间长短,当陆彦哲迈入家门的一瞬间,林木便再次恢复到孑然一身的寥落。
壁纸上的向日葵如同艳阳般绚烂,与深夜的沉寂太过冲突。林木躺在床上,有些失眠。
“喂,木头,这么晚还没睡?”
“思缈,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嗯,你说。”
“工作室……你打算什么时候开业?”
“当然是越快越好,趁热打铁。正想这几天和你商量呢,你觉得下周怎么样?”
“能不能……能不能缓一缓。”
“……为什么?”
林木心中明白,对程思缈提出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他已经对工作室投入了太多热情,现在一个急刹车,分明是对他残忍的煎熬。
“我随便问问,没关系的,就按你的计划吧,我……”
“木头,你是有什么事么?”
电话那头虽然兀自打断,但语气十分和缓,听不出任何不满。
“我想去外地探望老人。”
“外地?哪里?”
“杭州。”
“和陆彦哲一起?”
“不是,我自己。”
“哦,那……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林木迟疑了几秒。
“春节之后。”
“怎么,大过年的和你家陆博士上演劳燕分飞呢?”
程思缈完全是戏谑的语气,可林木此时完全笑不出来。
“那工作室……”
“也好,反正现在宣传还没成规模,即使匆匆忙忙开了张,接不到客就尴尬了,还是年后再说吧。”
“思缈,对不起啊。”
“哎哎哎,我大半夜不睡觉可不是为听你这话的。没什么事就早点休息,我先歇了啊。”
真挚的道歉就这样被程思缈三言两语地搪塞回去,心怀感激与坦然,辗转反侧的林木终于顺利进入梦乡。
刚刚挂掉电话,程思缈身边敷着面膜的骆茵便含混不清地问道:
“木头怎么啦?”
“哦,商量工作室开业的事。”
“我说你们俩啊,一个比一个工作狂,生意难守,人累成狗。别说我没提醒啊,男人和女人一样,得学会保养,熬夜可不行,长期下去,影响性福。”
程思缈猛地掀起被子,一边上下其手,一边不依不饶:
“说,说,到底是谁白天欲求不满,晚上跪地求饶?”
“哈哈哈哈哈,滚远点啊你,我面膜都歪了!”
一阵嬉闹后,程思缈将余羞未褪的骆茵搂在怀里,不经意地问道:
“我说,林木和陆彦哲这对也挺奇怪的,怎么不在一起过年呢?”
“反正往年木头也是要回杭州的。”
“是她爷爷奶奶还是外公外婆啊?”
“这个我倒没问过。木头很少说起她家的事。”
“反正也比不上你家热闹,对吧。”
“坏死了你!”
骆茵气恼得一个枕头砸过去,下一秒就被程思缈十分轻易地制服了,箍在怀中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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