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宋苓呆呆而紧锁眉头的样子，戚源拍了拍宋苓。
“下一步？”她出声道。
宋苓清醒清醒脑袋，当眸光恢复清晰刀客般的锐利干练，贝齿一搭，似笑非笑。
道，“下一步，我要摸清吕心龄。”
“这显而易见。她是楚国人。我已经多番查证了。”戚源觉得宋苓有些多此一举，示以提醒。
“不。”
宋苓望向窗外，“这只是一种可能。”
···
翌日，大殿，晚膳生生的被延迟了半个时辰。凌姑黝黑的眸子森然，气氛凝重。
随着轻轻但焦急紊乱的脚步声进入大殿，凌姑的眉头更紧了。
戚源低着头，匆匆赶来，终于稳住脚步，跪在其余几人身旁，听候发落。
“开始吧。”凌姑揉着太阳穴，冷声吩咐初幸道。
“红渚舫是越来越乱了。若不是我出来透透气，岂不是让人有机可乘。竟然敢在红渚舫作乱的人，很有勇气，但红渚舫可不会敬佩这份勇气。你们最好自己承认。”初幸怒摔书中的竹筒，小小的竹筒，是鸽子脚上的小筒，那里面自然是文书了。“深夜能在船舫上的，也只有各位了。”初幸冷哼一声。一声冷哼，要的就是人人自危。
鞠绣率先上前，抽出里面的字条，威严的凌姑在，有些埋怨也不敢发作，嘀咕道“这什么呀？”
“鞠姑娘不识得，其他人呢。”初幸踱着步子，审视着每一个人，包括宋苓。
东榆本是慵懒着上前，魅惑的眸子却在看到纸条的一瞬间，收敛起所有的狐媚光泽，“疆文！”她控制不住的惊呼出声。光洁的额头上也有冷汗涔涔。
“大阙与齐交恶，这是构陷我们红渚舫，让朝廷治我凌姑一个失察之罪吗！”恰当时机的，凌姑勃然大怒，声音也变得威严摄人。
“不是妾啊！”鞠绣总算是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饶是再蠢，也知道赶紧洗清自己才是要事，脚一软，神色惊慌，哭丧着喊道。
宋初幸斜视她，冷声道“住嘴。舫主自有判断。”之后不再理会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满面亲切的看着剩余四位神色凝重的女子，“大阙与齐交恶，初幸也是为各位妹妹好。去了齐国，那可是掉脑袋的了。”
四位女子依旧不解眉梢愁楚，但无人应答。宋初幸来来回回踱步，最后停驻在宋苓面前，倾身，眯着眼，带着压迫的寒意，道“我瞧着你怎么看都像是细作，你一来，我红渚舫就变了天。”说着，便遏制住宋苓的脆弱的脖颈，经过耳滨时，轻柔的低声问道“真的无事？”
宋苓很自然的侧过头，挣脱初幸的手，也轻声回应道“无妨。”
然后，直横的对上凌姑，“妾身清白。”
“喔，你怎么证明呢？”
一句话，把宋苓推上了风口浪尖，她不得不解决这个问题。初幸也回转望着宋苓，日前夜晚，她与她商量过，但直到今日，宋苓的法子她仍旧不同意，现在箭在弦上，她到底会怎么做，初幸不禁紧张起来——日前，夜晚，厢房内。
“你要查吕心龄？怎么查？我探查一月，一无所获。”
初幸有些不太相信的看着宋苓，要知道，她几乎快要相信吕心龄其实就那么简单。不免还是忧虑道“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啊。除了暗查能怎么办，可是暗查，她···”
“楚国细作训练有素，岂是轻易能查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你想好了？”
“明查。”宋苓自信的微笑。初幸眼一眨，她听错了，明查？惊讶的神色，显然不信。宋苓起身去取笔墨纸卷，继续说道“既然要自然，那么，自然是要把其余几位都用上，而且，我们，还有吕心龄，都有相同点。”
“相同点？”
“没错，大阙就是相同点。”
她坐下来，在纸上开始描述，口中也细细道来。
“鞠绣父侯常年驻守立国边疆。吕心龄来自楚国，楚国与大阙祖同一脉，只不过到后来各成一方势力，大阙与齐相战时，我漂泊来到立国，无鸳和你同来自齐国，戚源是燕国白湘人，白湘曾被大阙统治过，后燕太祖于白湘起义，建立燕朝。”
“鞠绣不会写字，你和无鸢就我的意思按部就班，戚源定然不是，看看吕心龄，楚国太过复杂。与大阙纠缠不清，齐疆之战，获利的只有楚国。吕心龄是楚国还是大阙，不得而知。”
写到此，话也停止。她嘴角悄悄地孕出神秘的微笑。初幸懵懵懂懂，宋苓再写下两个乍看截然不同，细看神似的字。
“楚国与大阙已经分离甚久，文字差异很大。若是楚国人，也只能一知半解。但大阙人就不一样了。你看，左边是疆文，右边是通文。”
初幸琢磨着这两个字，还是疑云不散，“你也说楚国细作自然训练有素，若是疆文也研习训练过呢？”
“无论是哪一个，都可以排除她的身份。”
宋苓眼眸神采奕奕，但却平添几分高深莫测。
“明日一晚，会有人放鸽，你尽管射下来便是，里面是疆文，内容直接证实我是大阙细作。普通的楚国人读不懂，普通的大阙人更是会保住我，楚国的细作一心要我死，大阙的细作会有疑窦而考察我的身份。”
“可这样你一定会入狱。”初幸听得宋苓解释，神色大变。
“无妨。”
“你可以利用我···”
宋苓直接斩断她要说的话，“还得请你明日做场戏，另外白无鸢和凌姑就托你了。”宋苓眸色认真，初幸也只好郑重的点头答应。
“另外，不要看我。我去后，会很热闹的。”
···
初幸思绪回来，宋苓已经开始侃侃而谈。
“鞠姑娘是立国人，却土生土长于立疆交界，戚姑娘虽是立国人，但来自旧大阙族白湘族，白姑娘和宋姑娘是齐国人，且与舫主亲密，自然可以排除，吕姑娘是楚国人，也算得上与大阙通脉，妾自齐疆恶战时漂泊来立，曾被俘虏过几月，我们多少都会疆文，所以我们可以将这疆文意思写出来。”
“我不会写字。”鞠绣傻了，哭喊着。
“无妨。你便不写吧。稍后，叙述即可。”首座的凌姑突然发话，鞠绣如蒙大赦。
“那么，其他人开始吧。”
众人接过笔墨纸砚，各自一一上前，在凌姑面前书写。
这一下手，定然会有一人。构陷还是实情，她们都有威胁。威胁的来源，就是她们自己深知的。
···
第十三章题目选自佚名《警世贤文·勤奋篇》，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寓意，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