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锁山头山锁雾,天连水尾水连天,无边无际的大海与天融合成广阔的穹庐,根本分不清哪是天涯,哪是海角。
它在那沉默着,不曾泛起一丝的涟漪。此时正当午,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闪烁。
突然,从远处驶来一艘巨轮,铁甲艇头,刺破碧波,分开一条水路奋勇前进.被激起的层层海涛带着银白的浪花掠过船舷,然后在艇尾汇合汹涌的波涛,留下一条闪光的水带,水带扩大到远处海面上,泛起万顷波光。
“三万里河东入海,五千仞岳上摩天。“
“好诗,好诗!老爷,您真是好雅致啊。”
此时袁可立正矗立在船头,远望茫茫苍海,不禁以诗情代感慨,一旁的李二保听见后,拍手称赞。
“此次奉命巡海琉球竟一无所获,这茫茫大海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杀戮啊!”袁可立说罢,抬头望去,又陷入了一阵沉思。
李二保见状没有再过多询问,过了好大一会,袁可立也没有转过身来,他便轻声叹了口气。
“要是这天下能一直有这么平静就好咯!”一直未曾发言的袁可立,此时倒是自言自语的发着感慨。
“还是回到船舱吧!”身后的李二保说道。虽说现在太阳当头照,也不是寒冬腊月,但海面时不时吹过来的冷风也足够把李二保冻成死狗了。
“我就是嫌里面太闷了,这在舱里呆久了,出来透透气总是好的。”袁可立说道,“你要受不了你自己先进去吧。”
“这哪能啊,难道让你一个人在这吹着风?”李二保边说边搓着两边的臂膀,剁着小碎步说道,“再说了,您一文弱书生都受得了,更何况我这堂堂武夫子啊。”
袁可立也没有理会他,突然看见海面上凸起一座孤岛,他便命令舵手将船向那方向靠靠。
李二保则在一旁大声的重复着他的命令,船靠岸之后,袁可立便独自下船。
“哎哎哎,老爷你往哪去啊,那岛荒芜人烟的,你去那干嘛?”李二保追了过去,袁可立大道:“这好歹也是咱大明的疆土,一草一木多看看,没事!”
李二保抬头望去,那荒岛早已被那些荆棘给遮盖的严严实实的,这哪里有下脚的地方,每走一步都感觉被东西刺了一下。
袁可立边走边用手拨开道来,走了没几米,二保刚想跑上前去开路,袁可立便一把拉住他,说道:“没什么了,回去吧!”
袁可立说完也没有做过多停留,转身就走,李二保顿时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不过一听回去还是心花怒放的,于是便赶紧跟了上去。
刚到船头,袁可立突然停了下来,问道:“二保,你刚为何要叹气?”
“好家伙,这都过去有一会了吧,才想起我叹气的事。”二保心里泛着嘀咕,随后回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您不好好呆在苏州城,非得折腾到这海面来吹着凉风,你说巡视就巡视吧,我看你却总是愁眉不展的,好像有什么心思一样,我二保也没您那么聪明,从头到尾也没琢磨透您这心里头到底想的啥。”
话刚说完,袁可立却似乎没听见一样,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就转身往船上走去。
“哎,老爷,您倒是说话啊。”叫了半天,袁可立依旧没有转身,二保也就没来得及多问,便又赶紧跟了上去。
其实袁可立的心里头清楚的很,这官场和江湖没什么两样,有些事情都是身不由己,再者说了,为官一日就该为朝廷解忧,至于派往何处,一切都听要听从于圣意了。
回到福州后,夜也已经深了,一贯崇尚节俭的袁可立推掉了一些官员的酒食之局,就早早歇息了。
就这样睡着睡着,越睡越沉...
迷迷糊糊中,袁可立感觉耳边有人在低声哭泣,他睡眼朦胧的睁开一条眼缝。只见那人站在床前,披头散发,双手不停的擦拭着眼泪,并且浑身湿哒哒的,白色的衣服上参透着红色的血水,在不停的滴着。但袁可立怎么用力看,都看不见她的眼睛。
于是他便翻转身去,被子往上提,把自己遮挡的更加严实了,但那哭声仍不停的在耳边响起,仿佛离自己更近了,袁可立回过身来一看,顿时被惊的赶紧坐了起来,随后厉声说道:“你干什么?告诉你,我袁可立生不怕恶人,死不怕恶鬼,你休要缠着我,小心我一纸符文将你告到鬼差那去。”
女鬼见袁可立起身了,并且要告到鬼差那去,连忙跪下,哭诉道:“大人,民女不是有意惊扰,只因我冤屈太深,还望大人替我做主,让我死的瞑目啊!”
袁可立听罢顺手将床头的衣服拿过来披在身上,然后问道:“好,你起来回话,跟本官说下你有何冤屈?”
“民女本为琉球渔民,却被大明的官兵捉去,诬陷为海盗,我因不断喊冤被乱棍打死,连同我的丈夫在内的近一千名琉球岛民被押入死牢,还望大人能替小人做主,并解救我的丈夫和那些无辜的渔民们!”
袁可立听罢,破口大骂:“竟有如此丧心病狂的恶徒,为了升官发财而草菅人命,此案必定和FJ都司有关,你且离去,本官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女鬼听罢便慢慢消失了,临消失前嘴里仍不停的喊着:“大人,您一定要去解救他们啊!”
此声不断的回荡在耳边,袁可立突然从梦中惊醒,一旁的夫人赶紧问道:“你...你怎么了?”
“没,没事,做了个梦。”
“什么样的梦?”
“梦见一女鬼喊冤。”
“呵,你不是向来不惧鬼神,怎这次把你给惊醒了。”
“不是怕啊,如真如那女鬼所述,那她的冤屈可就太大了,想起来都令人发指。”
“什么冤屈?”
“没什么,睡吧!”
“你...哎,不管你了!”
随后袁可立躺下继续睡觉,截止到天亮,他都一直在辗转反则。起床后,想起昨晚的梦,他不禁感觉头皮发麻,自语道:“如此恶吏,真是我大明的蛀虫,不早日铲除,这百姓将永无宁日。”